第87章(1 / 1)

况遗怜在听到这个回答的那一刻,嘴角就不受控制往下弯。原来,这就是被人珍视的感觉啊。

她不无得意地想。

年关将近,各府上陆陆续续都开始忙了起来。起初,贺翊以为姜兰则这几天扯故不见她是因为琐事缠身,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刘姨娘病了,她要留在家中侍疾,这才不便出来。

她们两个认识也有三四年了,一直走得很近,尤其近两年,几乎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兰则从跟元暮江、冯琦的亲事告吹,后头黄昔玉母亲廖夫人帮她牵线那一位郎君更是连面都没见上就闹了个镜破钗分。姜家门户本来就矮,这么几下里一折腾,兰则议亲,就越发地艰难。

刘锦素为了这事儿,当面背面,没少骂兰则。上一句才说她眼高于顶,下一句跟着就是怪她不懂将就。日子一长,提亲的人更少,就连孙惠安都跟着犯嘀咕,怎么兰则这样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孩子,就是等不到贵婿上门呢?

又怀疑是兰则命中带煞,今年六月花大价钱,从国寺里请了师傅出来讲经,害得兰则数九寒天还要跪在冰地里念经。业障去没去干净不知道,兰则反正是大病一场,从此以后,就落下个畏寒的毛病,夏日里也用不得冰。

兰则因为婚嫁之事吃尽了苦头,看尽了白眼。就这,京里还有人笑她不安分,一门心思只想着攀高枝,现在嫁不出去都是报应。

听惯了家里家外许多人的闲话,慢慢的,兰则的话却越来越少。她原来最是明媚不过的,现在也就是当着贺翊还有个笑模样,其余大多数时候,她都木木的,看起来毫无生气。

婚嫁的烦恼,贺小郡主当然是没有的。只不过,她历来也是京中数一数二不服管教的野丫头,故而庆阳郡主跟宣平侯也没少在她跟前引荐徐家少爷、张家公子……

她烦不胜烦,又因为同兰则交好,见她因为婚事一蹶不振,今年腊月初便想出话来哄她说,她们两个就此约好,一辈子不嫁人。

她说,她会永远陪着姜兰则。比所谓的丈夫儿女更加忠心。

兰则听了她的话,第一反应就是笑。笑着笑着,就流出泪来,又闷闷哭了一会儿,她才泪眼朦胧望向贺翊,警告她不许骗自己。

十多岁的小姑娘,知道什么是情感欺诈呢。她们根本什么也不懂,只是凭着本能去摸索爱恨背后的真相。

在最糊涂的年纪,贺翊对姜兰则许下了最诚挚的誓言。她说嫁人有什么好的,干脆她们都不要嫁好了。她说她可是名满天下的长乐郡主,以后谁再敢欺负兰则,她就会动用所有关系替她讨回公道。

信口许诺的时候,大概听话人和说话人都怀着满腔的赤诚,等到时过境迁了,就很难讲现实会变成怎样的物是人非。

除夕以前,贺翊又派人往姜家送了很多帖子,想借各种由头约兰则出来。然而她却一直咬口说家中事忙,抽不开身。

姜家的事,公主府的下人们向来留心,刘姨娘早几天就听人说能吃能睡,病好得差不多了。作甚么姜兰则还要拿她母亲说事,迟迟不肯相见,贺翊闷在家里,简直百思不得其解。

实在没法子了,就又派贴身丫鬟去姜家打探,这回出人意料地弄了个水落石出。

“我的小郡主嗳,搞半天就您一个劲儿地犯傻!还觉得姜四姑娘是生了病,还叫奴婢们过去探望,人家明明好着呢!听说婚事也定下了,夫家比寿山伯爵府还要风光,他们家孙夫人这几日逢人便说,逢人便说,脸都笑烂了!”

“好好的,她嫁人干什么呀?”贺翊犹自不信,几步跑到书案前,坐下就开始写信,一面写一面还不忘吩咐小丫头再跑一趟姜家,“你拿我的手札给姜兰则看,告诉她,如果再不见我,我就亲自杀到她们家去,把她的亲事搅个天昏地暗!”

长乐郡主都这样说了,姜兰则要还躲着,真闹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也不像样。尤其她好不容易议定一门亲,确实不想再横生枝节。

两个人最终还是约在公主府见面。

贺翊知道兰则怕冷,一早就叫丫头们备好了绵毯,又煮了热热的七宝擂茶。兰则一进来,还没宽最外头的印金小翻领袄,贺翊又催着小丫头们添炭添茶。

坐下以后,兰则心里还是熨帖,事实上,这几年她跟贺翊在一块玩,连红脸的时候都少。上位者好说话,下位者知礼数,就是想吵架,也根本吵不起来嘛。

“来,尝尝这饼子,野狐肉做的,可稀奇了。这还是十五那天太后娘娘赏的,偏你架子大,请也请不动,这么多天不吃,口味都变了。”

兰则接过饼,只敢小口啃一点儿,她这几天身上不好,连带着肚子也有些闹病。她敷衍公主府奴才那些话,也不全是假的。

她小心翼翼,奈何贺翊粗枝大叶惯了,一点内情没看出来。她见兰则来了不肯吃也不肯喝,就觉得她还在同自己划清界限,说不清是气还是急,贺翊脱口便是:“姜兰则,你吃东西就是为了让肉饼受皮外伤吗!”

这句话声量很高,很像在发怒,兰则的贴身丫鬟玉秀忙适时插话道:“禀小郡主,我们姑娘这些日子病了,昨儿闹了半晚上的肚子,郎中瞧过之后说要忌口,实在不宜过多饮食,还望小郡主体谅。”

贺翊一听兰则病了,又不免要说些关心则乱的话:“让你这阵子不理我!你要是早告诉我病了,我叫太医院那几个白胡子老头过去替你看诊,不知少受多少罪!”

她说话颐指气使的,兰则也不恼,只远远伸出手,用小拇指一点点勾贺翊的掌心,招呼她说:“快过来坐吧,上蹿下跳,跟个皮猴儿似的,也不嫌讨厌。”

贺翊很吃女儿家撒娇这一套,立马乖巧坐在小几另一侧,眼巴巴望着兰则。

“姜兰则,你怎么突然要嫁人了呀?也不说提前知会我一声,真能吓人。”

兜了半天圈子,她终于问出了内心最想问的话。

作者的话

鹅儿水

作者

05-11

加更一章吧,11号不一定能按时更新。

??六九、岁岁红莲夜

姜兰则并没有就她自己的婚事多谈什么。 她只是心平气和地跟贺翊说,她的婚期定在明年二月,夫婿姓程,家就住在城北西关街上。 程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高门了,至少贺翊脑海中还有点印象。宗室子弟眼光高,汴京城里能让长乐郡主叫出名号的人家,不是开国王爵,就是公卿世家。 “你跟程家……是怎么说到一起的呢?”贺翊斟酌着问。 高门大户娶媳妇,往往都很挑剔,门第观念很重。似程家这种祖上出过四世三公的人家,等闲是不会同姜家这种小门户往来的,门不当户不对的,传出去多难听呀。 这门亲事内里必有缘故。 果然,就听兰则苦笑着说:“我们家太太四处托人说项,程家先还不肯,后来听说那程六郎病得实在厉害,再不讨老婆就要升天了。程家的老爷夫人为了给儿子留下血脉,这才回头找到我,随便做了做表面功夫,就把亲事定下了。” “你好端端一个人,嫁给病秧子干什么?嫁过去守活寡?那还不如不嫁!”贺翊急得去扯兰则的衣袖,企图说服她悔婚。 无奈兰则却是心意已决,连连摇头道:“我跟你又不一样。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含着金汤匙出生,命中注定有享不完的福。我呢,我多不起眼呀,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除了嫁人,我没有其他归宿。我阿娘也好,嫡母也好,她们都是从我呱呱坠地那天起就盼着我得嫁高门……我的姻缘,细说起来,也是很复杂的一件事。” “那你就乱嫁吗?姜兰则,事关终身,你就这么草率?” “也不算草率吧。婚事定下后,程家许我见了那人一面。他还挺好说话的,就是病中虚弱,长相上不中看,头发也稀稀拉拉的,总给人一种日薄西山的感觉……不过我也不在意这些就是了。” 贺翊闻言连翻好几个白眼:“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信誓旦旦跟我说,女儿家婚嫁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什么歪瓜裂枣都要!你姜卯君可是连冯琦那种王孙贵子都没放在眼里的,如今一个病病歪歪的程六郎,你却点头说要嫁给他……姜兰则,我想不明白!” 兰则的眼泪,终于沉默着滚下来了。所嫁非人,个中滋味没人比她更清楚。 贺…

姜兰则并没有就她自己的婚事多谈什么。

她只是心平气和地跟贺翊说,她的婚期定在明年二月,夫婿姓程,家就住在城北西关街上。

程家,也算是有头有脸的高门了,至少贺翊脑海中还有点印象。宗室子弟眼光高,汴京城里能让长乐郡主叫出名号的人家,不是开国王爵,就是公卿世家。

“你跟程家……是怎么说到一起的呢?”贺翊斟酌着问。

高门大户娶媳妇,往往都很挑剔,门第观念很重。似程家这种祖上出过四世三公的人家,等闲是不会同姜家这种小门户往来的,门不当户不对的,传出去多难听呀。

这门亲事内里必有缘故。

果然,就听兰则苦笑着说:“我们家太太四处托人说项,程家先还不肯,后来听说那程六郎病得实在厉害,再不讨老婆就要升天了。程家的老爷夫人为了给儿子留下血脉,这才回头找到我,随便做了做表面功夫,就把亲事定下了。”

“你好端端一个人,嫁给病秧子干什么?嫁过去守活寡?那还不如不嫁!”贺翊急得去扯兰则的衣袖,企图说服她悔婚。

无奈兰则却是心意已决,连连摇头道:“我跟你又不一样。你是高高在上的郡主,含着金汤匙出生,命中注定有享不完的福。我呢,我多不起眼呀,一个六品小官的女儿,除了嫁人,我没有其他归宿。我阿娘也好,嫡母也好,她们都是从我呱呱坠地那天起就盼着我得嫁高门……我的姻缘,细说起来,也是很复杂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