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架搭那么矮干嘛?你诚心气我是不是?”
诸如此类的话,天天说,从早说到晚,元暮江也不生气。偶尔觉得委屈了,就想想他自己这条命都是况遗怜救回来的,她还拖着他走了那么远的路,不离不弃的,多不容易。
现在难得日子好过些了,守得云开见月明,未来几十年光景,他们更应该相亲相爱才是。于是,胸中那一点小委屈也荡然无存了,元暮江越发闷头苦干,为了这一方小小的,独属于他们的家园。
新屋落成那天,他们在家里开乔迁宴。
两个亡命之徒是没有本地朋友的,再有好酒好菜,也只有他们两个对坐畅饮。
一开始说好只喝半杯,因为况遗怜酒量很一般,喝多一点就上脸,肚儿里也热辣辣的,不舒服。
元暮江就没有这种困扰,他是海量,千杯不醉,以前跟冯琦那群公子哥儿鬼混学会的。人一旦忆起往昔,就难免有几分伤怀,哪怕过往并不体面或光耀。
“嗳,真是好酒。”元暮江扬脖尽饮,还不忘啧啧称奇。
这酒也是去年遗怜自己酿的,取材于天地,林间野桃山泉水,自力更生的产物,喝起来别提多美了。
遗怜亦忍不住一饮而尽,又将空杯底露给元暮江看,口齿不清道:“满上!瓦还要!”
她这个“瓦”是跟当地人学的,意思是“我”,口音很不伦不类,元暮江听了就笑:“假仙。一会儿喝多了吐床上,我可不跟你睡。”
“假仙”同样是一句南音,用来说人装模作样的。遗怜听懂了,就嗤嗤笑:“你吓唬谁呀?弄得好像我很想跟你睡一样……”
嘟嘟囔囔的,最后几个字都听不大清了。
她有点醉没醉相,喝多了也不老实。元暮江坐在她身侧,大腿根儿上的软肉都快被抠下来了,她还在那津津有味地捏捏这儿,再捏捏那儿。
元暮江为了让她安静一会儿,就把她大半个人都压进自己胸膛里。他个子更高,近几年劳作多了,便更魁梧勇猛,别的不说,抱自己女人肯定是不费力的。
遗怜被他这样紧紧环拥着,也觉得很踏实,就不闹着贪杯了,反而闭上眼,沉沉睡去。
元暮江低头看她的睡颜,真是璞玉般干净,纵使云鬓新偏,花冠不整,依旧美艳不可方物,令人心驰神荡。
他痴痴看了许久,直至夜风吹动珠帘轻响,终于回过神来,记起要吻怀中挚爱,吻完了才去拿手边的酒壶。
他总觉得不尽兴,还想再喝几杯。
终于,他们的人生也走到这种粗茶待来客的境地了。以前哪里敢想呢?在这种花好月圆的时刻,自斟自饮亦别有意趣,佳酿陈酣,醉也有醉的道理。
四面小窗都开着,风里夹杂着杨花,星星点点沾到了遗怜脸上,她有些难耐地蹭了蹭元暮江。不过还是睡得很安心,一点也没有醒来的迹象。
元暮江怕杨絮扰得她难受,就稍稍往里侧了侧身,轻轻哈气,替她赶走那些惹人厌的小东西。
等况遗怜的神情彻底舒缓了,元暮江亦有酒足饭饱之感。最后的最后,他也只是对那盘金玉羹感到好奇,举箸吃了一口,又摇摇头,笑着放下。
这是他亲自下厨做的,效仿山间隐士,挖野菜做羹汤,自甘藜藿,不羡轻肥,很符合他们现今的处境。
只不过味道实在一般,难为将才况遗怜还强撑着吃了那么多,一口接一口,不住地夸他能干。她这个人的爱意,历来就是这样的,隐晦难猜,非用心体会不能明。
元暮江彻底放弃了酩酊大醉的念头,转而抱起遗怜,往他们时常睡觉的屋子里去。
一路上暖风不断,熏得两个酒醉之人更加意态惺忪。
元暮江将遗怜平放到床榻上,不经心刮破了一只活泼好动的香毬儿,艾叶、丁香什么的,一股脑儿全撒到春被上了。
这些玩意儿可都是况遗怜精心预备,专门用来装点新房的,弄破了,明儿一早起来,一定会挨老婆的骂。
元暮江盯着那些香料犯难,犹豫过后,还是不打算收拾眼前这一片狼藉。乱糟糟的香料干草,平铺在红彤彤的新床里,无端就有一种大婚时坐福撒帐的感觉。
一撒金,二撒银,三撒媳妇进了门??,四撒栗子五撒枣儿,六撒娃娃满堂跑??……元暮江内心深处,还是很向往这种幸福美满的。
所以他垂下身子,一丝不苟去亲况遗怜。
遗怜醉得昏沉,再怎样胡闹也不恼。元暮江从她绯红的面庞一路亲下去,她都很配合,只有双乳之间特别怕痒,一碰就蜷缩起来,只作防卫状。
真醉得不轻呢。元暮江在心里暗暗抱怨,然后继续加大戏弄的力度,非把人闹醒不可。遗怜两只手上下辗转,哪里护得过来,遮这里露那里,最终还是让元暮江得逞了。
他甚至都没有用手,仅仅用头拱来拱去,况遗怜上半身的风光,就尽数沦于敌手。隔着衣料舔舐,湿透了再不轻不重咬上一口,养尊处优这些时日的女人又白了回来,男人的牙印再不明显也是斑驳一片的羞红。
罪魁祸首混自不觉,依旧在那勤勤恳恳留下相好的痕迹,遗怜却被捉弄得如梦方醒。像是有气一般,她抬起腿儿,踢了元暮江几下。都在腰腹处,软绵绵的,更接近于撒娇。
果然,元暮江一见她醒了,更兴奋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以前他们做这种事,总还有些碍于情面,不大放得开,这一次,却是彻头彻尾的忘我沉沦。
下身的衣物都还规规整整的,元暮江却捉了遗怜的小腿就开始亲。他以前是不这样的,又或者说,他年幼无知的时候,根本就不会这些蛊惑人心的招数。
突如其来的陌生感受,酥酥麻麻的,弄得遗怜既期待又心慌,她本能地夹起双腿,试图结束这种肉麻的亲昵。
元暮江的喘息已经粗重得没眼看了,意乱情迷的他不像平素那样听话,紧紧衔住况遗怜,他决不允许到手的猎物溜走。随后一路往上,将口中热气尽数喷洒在女人最温软的巢穴旁。
这是供他停靠的彼岸,他心知肚明。情到深处,也没必要讲客气了,只轻轻含了几下,他就驾船入港,旁若无人般兴风作浪。
相爱的人在这事上总是更为投契。遗怜全程都被缠绵悱恻牵引着,她的反应也很明显,濡湿的裙底,用力抓握到泛白的指尖,眼中迷离的眸光,此起彼伏的吟哦……
这些,毫无疑问都是他们两情相悦的见证。
对于两个隐忍半生的人来说,放纵不是天天都有的,因而像这样面红耳赤的情事便弥加珍贵,越发经久不息。
你来我往,你上我下,数不清的春魂乱、骨销溶。元暮江不知疲倦,况遗怜则不吝风情,花间蝶恋,春光无限,他们合该是天生一对儿。
一直闹到深夜里,子规声啼,况遗怜累得连床都不想下,元暮江雄赳赳抱她去围房洗浴。
给木桶添热水的时候,元暮江犹自毛手毛脚,遗怜说什么都不肯。她的酒全醒了,两靥却依旧潮红不退,应当是适才欢爱过的原因。很美很灵透,比她平时残雪惊霜的模样还要好看。
元暮江居功自傲,提水、倒水的动作也不免造作起来,屁股一翘一翘、腰一扭一扭的,像只心花怒放的雀鸟。
遗怜见他这样,又好气又好笑,没忍住拍了他后背一掌。倒也不疼,就是他们俩都赤身裸体的,稍微一碰就容易心猿意马。
热水差不多够了,遗怜泡在木桶里,玩水儿玩得很开心,分心去看一旁坐着的元暮江,他已不知何时找了件月白长袍披在身上。这人官宦子弟的气度,还是一点也不弄虚作假的,眉目安静的时候就特别儒雅风流,一动起来,又格外英武萧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