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脚往裴家走,小厮忙拦在路中间,叫苦连天说:“郎君您可别再去找裴六姑娘了!小的屁股都快被太太打开花了!”
霍夫人现在当家也跟官家治国一样,迷上了找替身。经常都是冯琦不听话,随行小厮挨打,这法子起初还管些用,现在早失效了。
冯琦一脚踹开小厮,发疯似的就往裴家跑。
这几个月,他常往裴家来,下人们见怪不怪,直入内院也没人拦。
对比之下,裴湘就没这么好说话,任凭冯琦怎么缠她,她都没反应。不跟之前那样打他骂他赶他走,而是彻底的视而不见。他说话,她当听不见,他帮她做事,比如浣衣烧饭什么的,她也随他去,总之就是非常冷淡。
只有一回,冯琦这个大少爷烧火,把一锅菜都点燃了,浪费了全家人一整天的口粮,裴湘对着他大发脾气,直骂他是榆木疙瘩死人头,干个什么还不够添乱的。
那天晚上,冯琦连饭都没轮着吃,在墙角缩到半夜,后来还是傻妞看他可怜,偷偷塞给他半块儿煎花馒头。
其实他们这种关系,不过就是没有正式拜堂,许多事上都跟夫妻没区别了。甚至有天夜里,裴湘吃醉了酒,他们还在一张床上滚过。都在血气方刚的岁数,又恩爱缠绵过,天雷勾地火,还能分得开才有鬼。
若依着冯琦,他当然是想效法元暮江存死志,非把裴湘娶到手不可。可现实却是,襄王有梦而神女无心呀。
日子一天天往后过,苛刻如霍夫人也只是嘴上还对裴湘挑三拣四,背了人,她也含沙射影催过好几回,要冯琦赶快把人娶回来了事。
抱得美人归,冯琦还能不想吗,分明是人家女孩子不愿意好不好。裴湘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先前说要明媒正娶,现在冯琦能办到了,她还是一样的不点头。
冯琦有时候就琢磨,你说这裴湘是不是害怕婚后公婆不好相处啊?他现在是真被训老实了,还主动跟裴湘提出要从家里搬出来住。就像在梨花巷那样,他们另支一份小家,清清静静过日子。
本以为这样裴湘就没话说了,谁料她还是说不行。
真奇了怪了,冯琦这个二愣子又去问裴家的下人,看她们知不知道点眉目。一个个红口白牙的,都说六姑娘是害羞,心里早就愿意了,只是大家闺秀矜持,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冯琦将信将疑,但还是耐心等裴湘答应。一边等一边四处献殷勤,现在满京城,谁不知道冯七郎君缠裴六姑娘有多紧。
这种名声传出去,他们两个都别想再寻好亲事。冯琦有时候发梦就在想,哪怕不写婚书,只要裴湘一辈子跟他绑在一块儿,他这心里,就别提多好受了。
这天晚上也是,照常吃完饭,冯琦又想去找裴湘说私话。悄咪咪摸到她房里,却发现她不跟往常一样在灯下做鞋绣花,反而懒洋洋靠在小床上睡觉。
“这样才对嘛,累了就歇歇,成宿成宿做那些劳什子活计,熬坏了眼睛不说,对身子也不好。”冯琦轻手轻脚爬上床。
裴湘今儿真是累了,连眼儿也不抬。她的眼睛生得最漂亮,眉毛也好看,睫毛也很长,冯琦看入了迷,情不自禁亲了她一口。
放在往常,裴湘一定狠骂他,今天她却出奇的安静,连声也不吱。这纵得冯琦越发起了性,蹑手蹑脚地,他又去解裴湘胸前那一排小盘扣,隔着衣物摩挲起来。
裴湘都快睡着了,又被他摸醒,气得一脚把他踹下床,大骂道:“摸摸摸,有什么好摸的!”
冯琦不意她这样横眉怒目,忙又换上一副谄媚嘴脸 0:“我不过是瞧你做活儿累着了,想着替你捏捏身子解乏。”
裴湘看他这副窝囊样就来气,以前风光的时候,好歹还装一装温润儒雅,现在横竖是面子里子全不要了。就知道装乖,就知道动手动脚。
“我用你给我解乏了吗,你就替我解乏?”裴湘扣扣子的同时,还不忘训人。
“嗳哟小姑奶奶,我招你惹你了,你就这样看我不顺眼?”冯琦想伸手帮扣扣子,被躲开了,他又尴尬挠头。
裴湘穿戴规整才说实话:“赶明儿请个郎中来瞧瞧,我估摸着是有了。”
冯琦一时还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俩在一起这几年没少在床上鼓捣,都没怀过。裴湘突然说有了,天知道有什么了。
“有啥啊?”
裴湘气得去揪他的耳朵:“有小杂种!还能有什么!”
冯琦这才听明白,他要当爹了。
??八七、画屏灯照洞房深
也不知贺小郡主她们用了甚样的法子,元暮江最后还是保下一条贱命。 事从隐秘,又跟皇室宗亲有牵连,况遗怜不敢深问。从乱葬岗把人捡回来,就照贺小郡主信上写的那样,带着元暮江离京外逃。 出城那天,是一个繁星点点的凉夜。知情的人很少,也就没有旧友相送,连丫头们都被遗怜用重金遣散了,只有一架孤零零的马车,载着两个隐姓埋名的人,漫无目的浪迹天涯、周游海角。 自此以后,这世上也就再没有所谓的元家三太太、五少爷了,真正活下来的,是一对冲破身份藩篱的男女,放弃既定的一切毅然出京,历汴泗,到江淮,南至姑苏、吴兴……大千世界,他们哪里都可以去。 一连赶了很多天的路,雇的车夫见势不对,也扯故跑了。元暮江还病着,一直在马车上昏睡,遗怜没办法了,只得从头学驾车。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她和元暮江逐步改变了养尊处优的习性,什么事都学着自己上手,真正像平民夫妻那样相处。 其实,人这一辈子,很难说哪个选择就是绝对正确的。人之一生,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憧憬自己没走过的那条路,受制于人的时候向往自由,真正自由自在了又盼望能有个安定家园,以免劳苦奔波。 就拿况遗怜来说吧,她第一次真正步入民间,每天跟贩夫走卒打交道,她也觉得有一些辛苦。尤其那段时间元暮江还帮不上什么忙,她白天忙着赶车,晚上还要找吃的喝的照顾伤患,累得浑身酸软。好不容易逃到远一点的地方了,想着夜里找个小店投宿,能用上净水、吃上热饭就行。 谁知当地民风太过剽悍,遗怜她们那架车看起来又有点值钱的样子。果不其然,等入了夜,遗怜在房里洗完身子出来,正准备吩咐小二哥帮忙给马喂些草料,到地方一看,哪还有马?哪还有车? 连车带马,早不知被谁偷了个干净。 这群江洋大盗下手倒利索,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遗怜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围着马车停靠的地方转了个遍,最后只在边边角角捡到两锭散碎银子,想是那群强盗仓皇逃窜时,不慎留下来的。 遗怜还不服气,又回去找店主理论,说她丢了大宗物件,…
也不知贺小郡主她们用了甚样的法子,元暮江最后还是保下一条贱命。
事从隐秘,又跟皇室宗亲有牵连,况遗怜不敢深问。从乱葬岗把人捡回来,就照贺小郡主信上写的那样,带着元暮江离京外逃。
出城那天,是一个繁星点点的凉夜。知情的人很少,也就没有旧友相送,连丫头们都被遗怜用重金遣散了,只有一架孤零零的马车,载着两个隐姓埋名的人,漫无目的浪迹天涯、周游海角。
自此以后,这世上也就再没有所谓的元家三太太、五少爷了,真正活下来的,是一对冲破身份藩篱的男女,放弃既定的一切毅然出京,历汴泗,到江淮,南至姑苏、吴兴……大千世界,他们哪里都可以去。
一连赶了很多天的路,雇的车夫见势不对,也扯故跑了。元暮江还病着,一直在马车上昏睡,遗怜没办法了,只得从头学驾车。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她和元暮江逐步改变了养尊处优的习性,什么事都学着自己上手,真正像平民夫妻那样相处。
其实,人这一辈子,很难说哪个选择就是绝对正确的。人之一生,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在憧憬自己没走过的那条路,受制于人的时候向往自由,真正自由自在了又盼望能有个安定家园,以免劳苦奔波。
就拿况遗怜来说吧,她第一次真正步入民间,每天跟贩夫走卒打交道,她也觉得有一些辛苦。尤其那段时间元暮江还帮不上什么忙,她白天忙着赶车,晚上还要找吃的喝的照顾伤患,累得浑身酸软。好不容易逃到远一点的地方了,想着夜里找个小店投宿,能用上净水、吃上热饭就行。
谁知当地民风太过剽悍,遗怜她们那架车看起来又有点值钱的样子。果不其然,等入了夜,遗怜在房里洗完身子出来,正准备吩咐小二哥帮忙给马喂些草料,到地方一看,哪还有马?哪还有车?
连车带马,早不知被谁偷了个干净。
这群江洋大盗下手倒利索,一点蛛丝马迹也找不到。遗怜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围着马车停靠的地方转了个遍,最后只在边边角角捡到两锭散碎银子,想是那群强盗仓皇逃窜时,不慎留下来的。
遗怜还不服气,又回去找店主理论,说她丢了大宗物件,要问客栈老板索赔。开在荒郊野岭的行舍,店小利薄,哪里有钱赔付?
老店主捻捻胡须,只说是遗怜她们小两口自己倒霉碰上了飞贼劫财,出门在外岂有不吃亏的,破财消灾,算了算了。
遗怜见这老头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就察觉自己可能中计了了,遇到黑店,她第一反应就是跑。回房带上元暮江,他们夫妻继续夜以继日赶路。
没了车马,她一个女人,还得半抗半抱一个男人,一整夜不合眼也走不了多远,但她还不敢停,怕那群偷车贼继续尾随。
出来这么久,带的散碎银两都花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元暮江裤裆里还缝着几张大额银票,关键时候救命用的,要是这些钱也不翼而飞了,况遗怜一定会发疯。
一路走走停停,天快亮的时候,遗怜实在精疲力尽了,就把元暮江放到大树根下靠着,她自己,则在一旁的枯草地上躺下。又累又困,南方冬天寒气侵体,遗怜只觉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自在,一身风尘,澡也白洗了。
那也是况遗怜一生中唯一一次有过近似于后悔的情绪。她这个人,一向是一口唾沫一颗钉,认准的事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只有那一次,她眼含热泪,偏过头去看深受病痛折磨的元暮江,忽然就对他们的未来没信心了。
喂了那么多的灵丹妙药,两三个月下来,元暮江连眼也不睁。他不会真的要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