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重在我身边蹲下,又凑近我耳边,单独对我说了一句话,“苏婉,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白天是出去干什么的?”
我身子一颤,正想说话的时候,他又继续说,“这狐狸对你图谋不轨,我知道,他那个活死人弟马想绑了你成亲,我也知道,走上了阴路才知道后悔,让唐流来找我,让我救你?苏婉,我是你的什么?”
白重笑眯眯地看着我,故意一只脚踩在我手上,疼痛传来,我却无力挣扎,狐仙在阴山石碑内快气疯了,“白重!你他妈欺负一个女人有意思吗!”
“闭嘴,狐狸,你也配跟我说话?”白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那种笑容烙印在我眼底,我浑身颤抖,只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他今天是真的想让我死在这儿。
“苏婉,我想起来了,蛇胎的债你还没还完。”
他动了动手指,蛇潮涌动,在我身边散出一大片空地来。白重伸出手,慢条斯理地解开我手脚上的红绸。
“在这儿把剩下的蛇胎债还了,怎么样?”
第20章 眼睛
我脑袋“嗡”的一声,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一声金石撞击的刺耳声划破长空,狐仙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柄长剑,刚刚一道剑气朝白重挥去,但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挡了下来。
“白重!!放开她!”狐仙双眼通红,想来救我却只能眼睁睁在山脚下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白重眯起眼睛,另一只手直接撕碎了我的上衣下摆,我在极度的震惊与屈辱之中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泪水滚落,我想不通,为什么我要遭受这一切,我不明白,苏家因为烧蛇而背上蛇债,但白重这个常仙的所作所为真的是在向我们苏家要债吗?
我凄惨地笑了,意识越来越模糊,几乎感觉不到身上的触感,口腔之中依稀有血腥味儿,我用尽最后的力气说道,“苏家欠蛇,我们认了。可我又欠你什么?”
我不懂他们说的丢三魂七魄会变成什么样,但是我在说完那句话后意识已经完全模糊,感觉不到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在呼吸。
耳边好像忽然静了下来,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而白重好像在我耳边又说了什么,我也根本听不清,耳边只有耳鸣。在我彻底昏过去前,好像有人把我抱在怀里。
我觉得自己在做一个很长的梦,梦见自己小的时候,老家还没拆迁,还没挖出那么多蛇来。爷爷奶奶的笑容,爸爸妈妈的疼爱,还有逢年过节在一起玩的那些小伙伴。
笑声在耳边回荡,但是笑着笑着就变成了哭声,很多蛇涌了出来,爸爸和妈妈被吞没,很多小孩子被吞没,最后爷爷的身影也消失了,我的身旁只剩下奶奶,可是已经有蛇在往她的身上爬,我怎么赶也赶不走,最后只能坐在原地放声大哭。
我不知道这个梦到底做了多久,梦到后来就是我被很多蛇缠着逃命,等到我悠悠转醒的时候,只是盯着天花板发呆,大脑里根本反应不过来都发生了什么。
一双温凉的手在我额头盖了一块湿毛巾,我才微微回过神来,发现我竟然躺在家里,刚刚是白槐替我盖的毛巾。
浑身酸痛,我连抬个手都费劲,想说话的时候又发现喉咙也十分干涩,难以发声。
白槐面无表情,但是为我倒了一杯水,我喝了半杯水后,才咳嗽着艰难问道,“我......怎么会在这儿?”
白槐没有回答,但是听了我的话后神情变得很复杂。
“婉姐姐醒了?”白柳从门外进来,微笑着说。
白槐又把一碗药放在了床头,然后消失不见。白柳走到我床边,扶着我坐起来,然后细心地给我喂药,一边喂一边说,“婉姐姐睡了三天呢,要好好调养身子。”
我又问了那个问题,“我为什么......会在家?”
白柳答道,“白君带你回来了。”
提起白重,他用蛇潮把我淹没的那一幕又涌入脑海,我闭上了眼睛,不再喝药。白柳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把碗放在了一边,“婉姐姐应该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等等。”我忽然叫住她,“白重在哪儿。”
白柳转头,“白君出门了,我知道婉姐姐有事情想问,一会儿吃过了饭,我会告诉婉姐姐答案,这也是白君临走前吩咐的。”
白柳端来的是很清淡的小菜,靠在床边休息了一会儿后,我总算有点力气自己拿起勺子,没用白柳喂我。
我其实没什么胃口,也没觉得有多饿,再美味的饭菜放在我面前,我也吃不下去。等到吃完了饭,我心里在想着该从何问起的时候,白柳先开口了,“婉姐姐,你的眼睛跟常人不太一样。”
“婉姐姐的眼睛很奇怪,这双眼睛天生有灵气,像是有道行的人的眼睛,本不该是婉姐姐你的。”白柳说,“正因为眼睛本身就蕴藏着灵气,婉姐姐你普通人的身躯承受不住,所以会觉得灼痛。如果放任不管,会双目失明,而且你可能也有性命危险。”
“可......可从小到大,我都没觉得这双眼睛有什么异常,直到最近才会间歇性觉得疼痛。”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从前,是因为有东西在压着这双眼睛,而现在婉姐姐没有了那东西,眼睛自然就发作了。”白柳微微一笑,却好像没有把话说透。
我意识到,从前估计就是那个狐仙一边帮我压着眼睛,一边让我免遭蛇灾,白柳已经收拾碗筷往外走,“现在想要压住这双眼睛,婉姐姐你有两个办法,要么努力修行,让你的身体能够承受眼睛的力量;要么......就只能靠白君帮你压制住它了。”
第21章 怀胎
一个人坐在床边,我反复把白柳的话想了好几遍。我不想任由白重摆布,他在阴路上那样对我,又不知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他脾气阴晴不定难以捉摸,让我的命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绝对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阴路上白重想置我于死地的时候,白柳就在他身边,可是她并没有想救我。她是白重的手下,可以因为恩情替我解围,却不会因为那点小恩情救我命。那么她按照白重的吩咐跟我说这些,别的事情她就肯定不会多告诉我。
这么想着,我心底默念唐流的名字。然而等了半天,我却没有得到回应,这时我意识到可能不太对劲。
我恢复了一些力气,慢慢扶着墙走出屋子,绕到了祠堂。我站在祠堂面前微微喘息,喊道,“唐流?你在哪儿?”
“咳......”一声轻咳响起,我听着声音竟然是在祠堂屋后面传来的,又费力地挪到了后院。
前院是奶奶种的小菜圃,后院喂着点鸡鸭。然而等我挪到后院的时候,发现后院中央钉了根木桩子,唐流被绑在上面浑身是血,流了一地。他听见动静抬了一下头,他嘴角、眼角都在渗血,他扯开嘴角对我苦笑了一下,“白君......脾气…是不太好哈......”
我先是红了眼眶,继而是从心底燃烧起来的愤怒,白重居然报复唐流!!
我不管不顾地跑过去,中间还差点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我跑到他身边去解他的绳子,“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害了你......”
我解开了他的绳子,唐流一下子跌在地上,他脸色白的更吓人了,而且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光......我......我晒不得光......”
我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硬是拽着唐流,给他拖回了祠堂,随后我们两个坐在祠堂的地上,都气喘吁吁,身上带着伤谁也没比谁好到哪儿去。
我想看看他伤的要不要紧,但是又不方便,唐流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儿后朝我很勉强地笑了笑,“我这种清风,见不得光,他绑我在那儿晒了三天,没事儿,让我修养几天就好......”
我咬着牙,一团怒火在心里撞了又撞,我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在这儿生气或者回去跟白重发脾气都没有什么用,可能反而还会害得唐流更惨。我深呼吸着平稳情绪,然后对他说,“唐流,以后不要靠近我这里,要不然白重他......”
我话还没说完,唐流摇了摇头,“行了,我算知道了,你们这对仙家和弟马的关系真是奇怪。以后我会知道分寸的,呃......反正就是帮你不让他知道就成了吧。”
他故作潇洒,我听了后心里有些暖,但也觉得有些悲哀,我的堂口里现在供着四个人,结果三个都跟我不是一伙的,唯一一个帮我的还被报复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