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1 / 1)

? 45、贼人

马诚将管夫人问他的话跟王寂学了一遍, 末了,夫人微微一笑,总让他觉得古怪。

王寂将他全须全尾地打量一番, 小猴子遇到小狐狸,还是小狐狸会算计。

“你都说朕不会算错去新安的行程, 她哪有不明白朕定会去的。若是朕不去, 你想想自个儿会如何回夫人的话?”

马诚汗颜:“若是陛下不去,微臣定会说先来问过陛下,先含糊过去。”定不会在夫人面前将话说满, 居然还敢替陛下做了保。

“说了也无妨, 朕又没责你,收起你那副嘴脸。”王寂将手中的书简捆起来搁置一旁,淡道:“她又不是旁人,她若来问,朕也是会说的。往日叫你不说, 是不想她跟着担忧, 并非真的要瞒她。以后,她再有旁的话问你, 你直说就是了, 也用不着拐弯抹角。”

如今,她心大着呢,许是以后只有他担忧的份儿了。

王寂忙到深夜, 吹灯睡下, 躺在床上却如何也睡不踏实, 遂遵从心意, 穿好衣裳去了后院。

他脚步轻, 外面伺候的奴婢即便见着, 被他一阻也不好开口通报。

谨娘在外间睡得踏实,哪想过戒备森严的小院居然有贼入,还是家贼,如此难防。

王寂一路通畅地摸进了内寝,撩开帐子,柔和的月光洒进来,管维睡得香甜,肚腹平坦如初,难以想象竟揣了个娃娃。

自她怀孕后,两人共处一室都屈指可数,遑论离她近些。

他虽没有日日来,也常将淳于昂叫去询问,知她身子康健,坐胎稳当,其实无须这般惯她。

今夜,他回到寝房,就没打算继续这般过下去。

欲脱衣上床歇息,此时,管维忽然侧了身,许是做贼心虚,王寂便站定不动了,进退两难的样子。

谨娘夜间起夜,进来瞧瞧女郎,结果看到床边一个大黑影,不动声色地抄起一个方凳就砸了过去。

幸好王寂是武将出身,听声辨位,但他不敢让开,就寝前谁还随身带兵器,挥臂硬生生地拨开。

那方凳砸到地上,用料扎实,并未散架。

只是这般大的动静惊醒了管维,她翻身坐起,惊愕地看到床边的王寂,顺着他怒焰燃烧的眸光看向傻了似的谨娘。

他瞧了管维一眼,指着谨娘道:“明日叫她走,不许再留在你身边。”

谨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头道:“婢子不走。”

管维往床里让了让,拉着王寂的手让他坐下。

拉不动,也并未甩开她手,王寂明白管维定是要求情,不然怎么这般好脸色。

“她方才险些砸到你,将如此莽撞的婢女留在身边,你就不怕哪天被她给害了。”王寂捞起衣袖,将伤了的手臂示给她瞧,“你受得住她这一砸吗?”

“谨娘为何要砸我呢?”

她留了半句:明明是陛下行为不轨在先,谨娘犯错在后。

只是吩咐谨娘,“你去将灯点亮些,找出陛下惯用的那瓶药。”

谨娘忙起身去找药来。

“你就惯着她吧。”就着她手终是坐下。

待灯点上,才瞧得更清楚,只是皮肉伤,幸好陛下皮糙肉厚,并未伤到骨头。

“陛下想想,若真遇上贼匪,是砸伤我要紧,还是惊走人要紧,难不成陛下要谨娘眼巴巴看着,或是上前来细声细气地问,你是何人,有何贵干。”

“胡说。”

管维将瓷瓶里的褐色药膏用小药杵挑出些许,轻轻地涂抹在他手臂上,许是疼了,王寂“嘶”了一声。

“陛下身受重伤都能突围,这点小伤就忍不得了?“管维将药递给谨娘,见她眼睛红红的,柔声道:“陛下说气话呢,不会赶你走的,去歇着吧,无须担心。”

待谨娘退下后,王寂抱怨道:“在你心里,我如今还比不过一个奴婢。”

“三年前,我在庄子上险些被贼人掳走,是谨娘拼着性命不要救的我,她若不是这般性子,早由得旁人将我掳走,怎会追上来救我。她也不过是名普通女子,仗着常年做活有几分力气。”

王寂实不知还有这一桩,急问:“那你当时有无受伤?是哪里的贼人?我定派人将他们剿个干净。”

“陛下怎不问我是三年前的几月几时?”

王寂心里一突,心下更不敢问了,只说:“我厚厚地赏赐谨娘,金银财帛,将来赐婚,可好?”

管维似是回忆了一会儿,那些片段在脑海里清晰闪过。“是六月,连绵下了一个月的雨,仆人来报,粮仓受潮,我出门去看才遇险。”管维见他眼神躲闪,不如方才理直气壮的模样,轻道:“说来也真巧,那时,陛下正在娶皇后吧。”心道:你之喜,我之悲,许是上天注定。

说到此处,王寂反而沉默了,许是没甚好说,如何辩解都是伤害。

“陛下救过我,谨娘也救过我。”

甚至,谨娘从未背弃过她,又有何脸面抱怨不如一个奴婢呢?

往后,他不光不能找谨娘的茬儿,还得好好供着这尊大佛,不然管维又要回忆一遍往事,说给他听,直说到他无地自容为止。

聪慧之人打交道,点到即止,有些话原可不用说得明白。

她眉眼柔和,并无怨怼之色,平静地诉说完一件仿佛很寻常的往事,如神女随手一挥,一道银河天堑将二人远远隔离,只能遥遥相对。

“陛下会去新安吧?”

“嗯。”

“陛下去新安时,我想回舞阴探望阿娘。”

王寂抬起头来,眸色晦暗不明。“你想与我分道扬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