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罗跟着夫人去吧,婢子留在这儿帮忙,且婢子知道夫人惯用的物什,这样找起来不出差错。”在宫里,一般都是碧罗跟在管维左右,谨娘留守,毕竟碧罗更熟悉宫里。
管维颔首,领着碧罗去了复道,站在上面,清风拂面,衣袖被吹得鼓起。
之前住在却非殿里面,她心中一直不安,这万事都讲究一个名正言顺,皇后住长秋宫,陛下以却非殿为帝殿,她住进去算个什么事儿,还让陛下搬去了千秋万岁殿,当她面也许奉承几句陛下看重,实则鸠占鹊巢而已。
“夫人为何一定要今日迁出却非殿?”主仆二人虽算不上知根知底,也不若她跟谨娘生死结谊,但这几月相处下来也逐渐相得。
管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发丝,“皇后的封后大典在却非殿更合宜一些,千秋万岁殿虽好,毕竟不是最初选定的帝殿。既然立了皇后,我再住在陛下宫里就不合适了。”
复道立得高,甚至能看到南宫那边披红挂彩,喜气洋洋的忙碌景象,姜合光是魏朝第一任皇后,后世之君再立新后都要循例此次封后大典。为了不委屈后人,隆重热闹一些也是应当。
碧罗见管维神情娴静,安然自若,咬唇道,“其实陛下最初没有想要搬去千秋万岁殿,是想跟夫人一起住在却非殿的。”她们这些贴身奴婢都是知道正旦那晚,陛下是从却非殿走后才叫人重新归置的千秋万岁殿。
管维沉默了片刻,道:“我知。”
碧罗心中极为难受,不是因为跟着管维来了北宫,而是这里离却非殿实在太远了,陛下那么忙,几时才能得空见夫人,加之姜夫人做了皇后,陛下会留宿长秋宫一个月,如若再有身孕,她家夫人该怎么办?外面的人不知道,她们这些贴身婢女才知陛下跟管夫人都未真正同房过,哪能有孩子呢?这皇后之位,不就是因为管夫人没有皇子吗?
“你我主仆一场,我自会为你打算,不会让你没了着落。”
碧罗委屈,“夫人是觉得婢子说这些是为了自身前程?”
“碧罗,你尽忠尽职,如为自身打算,本也没有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足见追求美好是人之天性,咱们女子也一样,也许外面不能宣之于口,但对我,你不必觉得难以启齿。”成为白发宫女老于宫中毕竟不是好去处。
陛下既然能调钱明这些人来,北宫之事呈报陛下应是没有阻碍,更何况,表兄对她有愧也不会不管,表兄背后是公主这又是一层,管维从来不担心受冷落后就护不住周边的人,该有的一定会有,不该有的不要去想。
碧罗这些人出身却非殿,皇后身边的人听说也是陛下选的,两边的人接触多,难免产生落差,想到此处,管维觉得日后若是外面之事,可以让谨娘管一管。
日后,这北宫就是她安身立命之所,不论离王寂的却非殿,还是姜合光的长秋宫,都相距甚远,于她来说,是她踏出舞阴后最想要的结果。
姻缘二字,乃女子一生所寄,她没想过嫁帝王之材,也没想过效娥皇女英,如果王寂没有登临帝位,只是功臣侯爵,她想她定是会缠着家里与他和离,与他打官司也是不怕的,只可惜他登了顶,也无人敢做他的主。她试探一二后,这一条就此作罢,但是能安安稳稳的避居他处,也不算太坏的结果。由此,各安天命,各生欢喜,岂不正好。
朕御极以来,期于上合天心,下安黎庶。朕闻调和阴阳,陶冶万物。夫人姜氏,昔承明命,虔恭中馈,温婉淑德,娴雅端庄,生皇长子端。授以玺绶,宜建长秋,母仪天下,以奉宗庙。
皇子端,朕之长子,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授以玺绶,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三日后,王寂下诏立姜合光为皇后,立皇子端为太子。姜合光之兄姜尘带着姜氏一族进洛阳,姜尘获封平宁侯。杨茂之长子本该羁押上林狱,因后获赦免,贬为庶人,杨茂之幼子徒封安定侯。原武安侯夫人孙氏,送祖祠地祈福赎罪。长子是嫡子,幼子是庶出,王寂这番连消带打下,跟杨茂有牵连但又无实据参与谋反的部下倶投到了姜氏门下,成为王端的拥趸。自此,皇后和太子都有了自己的根基。
封后大典上,文臣武将叩拜陛下和新后,但因为管维去了北宫,陛下又无其他妾室,独管维一人上殿也显得太冷清了一些,所以这一节被整个仪程给省掉了。
大典上,姜合光还有些紧张,不敢去瞧王寂,此时二人私下相处轻松许多,毕竟不像真的新婚夫妇那般局促和生疏。姜合光一时想到新婚夜,一时又回到此间,皆是一袭大红喜衣,两人独处。
王寂给姜合光倒了盏茶,又给自己倒了一盏,好笑道:“瞧了这么久,可瞧出什么来了?”
但见她面色红润,眸中欢喜,嘴角微微翘起,只是原本丰盈的脸颊瘦了下来,不禁目露怜惜。
姜合光面色一红,她只想看他到底是否真的欢喜,毕竟那日陛下难看的脸色一直停留在她脑海里。这几个月对姜合光来说仿佛历劫一般,但好在结果是圆满如意的,是以心中的欢喜是掩藏不住的。“臣妾以后定会好好约束家人,不让陛下烦心。”
王寂一愣,失笑道:“这当了皇后果真不一样了,居然生出玲珑心肝,朕的皇后如此善解人意,幸甚。”
姜合光心中的那点忐忑立时就不翼而飞了,略带娇蛮的哼了一声,“那还不是陛下教得好。”那个教字说得有点咬牙切齿。
想起那日的确骂了她许多话,王寂轻抚她的面颊,温声道:“是郎君叫合光受苦了。”
被他这句话居然弄出几分酸涩,将柔软的手心覆于他的手背叠在一起,垂下有些湿润的眸子,轻摇螓首。
帝后二人叙话,用膳,园中散步,入夜后,携手入鸳衾,一室春意盎然。
五月初,大军整装待发,王寂御驾亲征,领二十万大军,为一统关中关东出洛阳。离京前夕,王寂照样留宿长秋宫,嘱咐诸事。
次日,姜合光亲自为王寂穿上战袍和盔甲,但见他昂藏英伟,姿仪雄峻,腰悬宝剑,一股潜藏于胸多年的豪情壮志似烈焰欲喷薄而出。此战结束后,中原地区皆是魏土。
姜合光曾几次送他出征,这是第一回领着留守洛阳的朝臣于城墙上目送大军开拔,王寂曾说的那句“与朕并肩”的感受才落到实处,站在城楼上的感受的确不同。只是她比以往每一回都更心中难舍,望着那辆宽大但并不华丽的青铜马车随着浩浩荡荡的大军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姜合光用尽全身所有力气忍住泪意,跟朝臣颔首后,步履匆匆地回了皇宫。
作者有话说:
封后封太子那段,出自各位帝王的封后封太子诏书,甚至有康熙的罪己诏,其实句式都差不多。
男主重生预收新文《独占国色》,目前连载文的帝后史书评价八卦野史会出现在新文里面。
纵然坐拥万里江山,沈阔雪也是他无法度过的关山。
前世,出身卑贱的她被当作玩物送至他榻上,他一时情迷,纳为内宠,置作外宅。
只是,短短两年就失去芳踪。
相逢时,她已成招安部将之妻,笑语嫣然,眸中漠然。
他日夜徘徊于君夺臣妻的恶念中,还未付诸行动,她便香消玉殒。
他戎马一生创下帝业,壮年薨逝,临终前自觉此生圆满,无所求,亦无遗憾。
未曾想,他再度睁眼,重生回到十九岁那年,彼时,他只是梁国公世子,而她是人海茫茫中一个渺无音讯的苦命少女。
竟夸天下无双艳,独立人间第一香。
她是点花成金的牡丹种植花匠,培育的绝品牡丹引大江南北的贵族豪富一掷千金。
城外的园圃里,沈阔雪头挽乌鬓,眸若秋水,一双纤手皓肤如玉,她俯着身正扶着一朵紫斑牡丹专注地细瞧,牡丹虽美,人比花娇,忽闻身后有人轻轻一笑。
回眸一笑。“是世子来了啊。”
梁国公世子陈渡,一身铁甲,风尘仆仆,站在花对岸,隔着牡丹丛凝视。
“你日日头顶烈日,脚踩黄泥,哪家子弟敢来求娶,不如嫁给我。”
“我出身卑微,配不上世子。”
“你,配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