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了挣,又去掰他的手指,既然无性命之忧,她就不客气了。
王寂悠悠苏醒,欲起身,对马诚吩咐道:“扶我起来。”
管维按住他,皱眉道:“别乱动,待会儿晕了,旁人还以为是我气的。”一不小心将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我是怕打搅你,还是跟马诚回静心堂去吧,我看那里挺清静的,利于我养病。”
马诚对着管维行礼,道:“娘娘,臣回去搬东西去了。”迅速告退。
王寂面色一顿,“我日常吃着药,院子里总会飘散着一股子药味儿,音音和翊儿都跟着你住,他们还小,定是闻不惯的,我还是回静心堂去吧。”
侍女端来一盏茶奉给管维,管维接过后喂给他,凉凉道:“你还是饮过茶水漱漱口,齿上都沾着血迹,不太好看。”
王寂的脸色彻底崩了,连忙猛咽两口茶水吐在盂中,却不敢再度开口了,眼下他身侧并无铜镜,也不知冲净了没有,要是他张口,齿上污渍,冲着管维说话,想想都觉得可怕。
管维抿着唇,将茶盏搁到侍女端着的漆案上,纤薄的肩膀不禁抖了两抖。
转过头来,若无其事,“你是他们父皇,子女侍疾,天经地义,哪还有嫌弃药味难闻的?”
作者有话说:
? 113、懊悔
王寂留在参星坞养病, 不光熬药让人接管了去,整日里吃着从正房端来的滋补汤水,可口饭菜能吃三四碗, 面色渐渐红润起来。
马诚原来站在他身旁似个铁塔壮汉,不到一个月, 天子的威仪又盖了过去。宽肩窄腰, 筋肉隆起,四肢结实有力,马诚才敢将铜镜搬入东厢房。
养病期间, 洛阳的奏报接连不断地送来, 若是以往,别说病了,说不定弥留之际他都能爬起来看两眼,自从差点在蜀中送了命,王寂变得很是爱惜自身性命, 尤其是瞧见王翊不足青铜灯高的模样, 恨不得又要遍寻长生诀。
洛阳发来的奏报堆得似小山高,王寂除却养病, 就是按时跟着管维上山修行气术, 他练得快,管维偶尔瞧过来,蹙着眉头, 似嫌弃又不多说什么。
待她练好了, 王寂抽出腰间的龙渊剑开始习武。管维有时候等他, 有时候不等, 且看他当日的气色如何。
一日, 王寂将翊儿抱在膝上教他习字, 有力的大掌包着小儿的手,一笔一划,很是耐心。
管维领着侍女来给他送膳,瞧见父子俩亲密地靠在一起,唇角微微翘起。
只是她瞧着堆了满屋的奏表,又皱眉道:“若是你身子好些,还是将这一摞的奏表理一理,他还小,不急着教他这些。”
往年每逢二月初二,都盼着管维亲来给他送膳,如今过了个富裕年,常常见到她窈窕的身影领着侍女们拎着食盒出现在他面前。
一笑作春温,眼眸里似有小星星跳跃,王寂放开翊儿,迫不及待地揭开食盒,赞叹道:“好香啊。”一副食欲大开的模样,“非我欲速,只是翊儿性灵,不引导他,恐这份性灵反受窒碍。”
翊儿在旁边仍然一笔一划地练着字,小嘴微撇,“音音不喜读书时,就爱装病。”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眸,天真地问:“阿娘,为何都喜欢装病啊?”
王寂揭开一盅羹汤的手微顿,回头对着孩子露出一个慈爱的笑容,“不过,咱们翊儿,是天生有福慧之人,早晚皆通达。”
管维不理父子二人打甚么机锋,还是指着奏表问他如何办?
王寂突发奇想,兴致勃勃道:“要不,你念给我听,我教你写批注。”
管维一扫他修长的四肢,好手好脚,也没有废啊。
此等废语,她都不想理,反正是王氏的江山,一指矮墩墩,刚刚开始习字的王翊,嘲道:“我看你还是念给他听,教他帮你写批注吧。”
王寂心里想的是红袖添香,耳鬓厮磨,而非小儿鬼画符,大失所望。
王翊瞧见父皇似嫌弃自己的模样,扔下小手中的毛笔,气哼哼道:“走,回去。”
他爬下坐榻,显然要跟着母亲回正房,或者回他自己的卧房,反正不要在这里了。
王寂忙丢下食盒,将小祖宗从书案旁边抱去食案处,哄道:“翊儿陪着阿爹用膳吧,阿爹整日里一人用膳,怪冷清的。”
管维领着侍女给他摆膳,知道他意有所指,他虽是在参星坞养伤,实则是领独一份儿的饭食,不跟母子三人在一处,这是不满意了?
“给你做的饭食偶尔一味加了药材,混在一起吃,音音和翊儿不小心夹到怎么办?”忆起她坐月子时,音音顽皮,非要跟她一处,又道:“那日你做了乱七八糟的羹汤送来,险些害音音吃了闹肚子,你忘了?”
王寂当然没有忘,只要涉及管维,哪怕再小的事情,在他心中也是大事儿,音音险些肚痛,他可是真正痛了一宿,只是此等没有颜面之事,他怎会告诉管维,面上一讪,道:“那我用膳,翊儿看着?”
因吃着药,王寂的饭量又大,管维担心他病体初愈,暴饮暴食折腾坏了脾胃,只准少食多餐,是以,这时候虽然不是正经用膳的时辰,王寂却该吃饭了。
王翊虽然不好口欲,但是旁人用膳,他干看着,似个奴婢一样,也是不干的,拉着管维的手要走。
清冷的眉眼低垂,瞧着小儿,道:“你父皇病了,让你陪着用膳,你很委屈?”
王翊一听阿娘的语气,忙依在食案旁坐好,孝顺地将箸双手递给父皇,乖顺道:“父皇,用膳。”
好一副孝子贤孙的天伦之乐。
在王寂眼里,王翊自然是千般好万般好,若是哪点不好了,想着是管维给他生下的孩儿,那就只剩全好了。
小儿冷性子,连音音都要扎两下,他这个并不常在身旁的父亲,不被待见也正常,好在他怕母亲,就冲这一点,王寂就不会对他生出一点不满。
忍着笑意,接过王翊递过来的箸,一手摸摸他的头,“我儿孝顺。”畅快地用膳。
管维索性也不走了,离得不远坐下,瞧着食案旁边的父子二人,心中叹口气,王端是个孝顺敦厚的孩子,偏偏要在王翊这儿找没趣儿,何苦来哉?
若她问王寂,只会得到一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
清晨,王寂修习行气术时,管维忍不住走过来,纠正他的谬误,行气术讲究口诀姿态气息三合一,而王寂明显只背熟了口诀,他是习武之人,气息调理应是不难,错就错在姿态。
管维掰着他的筋骨,让他将大腿往左撇,右手举过头顶,还有别的一些古怪姿势,一一纠正,也不知是他人老骨头硬,掰得管维满头大汗,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不知为何,身子扑到了他的身上,与他撞在一处。
王寂将软玉温香抱满怀,这还是自她酒醉那年后,头一回离她这般近。隔着夏日里薄薄的衣衫,触手都是滑腻柔软的身子,不禁将她搂得更紧,贴得更近。
男子的胸膛硬邦邦的,撞得她生疼,险些落泪,那双大掌不规矩地揉/搓她,在她耳畔低喘着:“维维,维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