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鲁侯的亲卫呢?可曾在府上跳过蹴鞠舞?”
燕娘摇头,皱眉道:“自我来了侯府,从未见过,以往鲁侯在府中时,这些孩子也是不玩的。”
管维瞧过聂云娘带着亲卫练蹴鞠舞的样子,技艺高超,虽然初时有些生疏,她只是笑着说常在军中,技艺退步了,管维觉得她公务繁忙,理应如此。
“你去将方才说话那人唤来,我有事相询。”
管维是个不欲多管闲事的清冷性子,只是听到那人的话,突然想起王寂之前曾经说过,聂云娘遇到故人有了麻烦。
她不知道云娘有怎生的过往,当时并未深思。
那汉子被带了过来,似早已明了管维是何身份,行了跪拜礼后,显得有些局促。
“你来侯府多久了?”
汉子略迟疑,一问便知的事情也无需隐瞒,“小人是治平元年来投奔鲁侯的。”
管维颔首,“听闻平日里多是你在教孩子们,足见你的武艺深得鲁侯信任。”
汉子苦笑道:“长安城破时,小人坏了腿,脚下的功夫不剩多少了,是鲁侯见小人拖家带口,没了活路,这才收留了。”
“听你之意,跟鲁侯很有渊源?”
只见他又露犹豫之色,管维道:“若是平日,我不会来探问鲁侯的旧事,是如今不同了,你既跟鲁侯有些渊源,想必也盼着她平安无事。”
“小人是长安原安东侯府的一名教头,鲁侯年幼时曾随小人学过几日武艺。长安城破,侯府长公子扔下身怀六甲的夫人跑了,鲁侯为了救她家小姐出长安,受了重伤,小人看不过眼,帮了一把,途中伤了这条腿。”
管维蹙眉,这安东侯府的长公子如此不堪,遭遇同样的变故,王寂兄弟和表兄都带上妇孺拼死逃出,堂堂一介侯府公子,身旁的护卫不知凡几,居然抛妻弃子,毫无顾念之意。
“那…你们可有将人救出来?”
陈教头摇了摇头,那时的景象太过惨烈,他也不愿意回想。
生平头一回,管维对人起了杀意。
燕娘叫奴婢给管维上了一盏好茶,冲淡些许凝重的气氛。
不多时,管维继续问道:“云娘为何不喜蹴鞠?”
陈教头这回迟疑得更久,管维也不催他,心里隐隐有些猜测。
“长公子爱看婢女跳蹴鞠舞,每每叫人去,鲁侯总在其中。”
算算当时的年纪,云娘不过十三岁,管维将茶盏重重地搁在案上,胸膛起伏,显然气急。
王寂这个混账到底知道多少,居然还叫云娘入宫教蹴鞠舞。
他所说的故人是不是此人?不然谁还会给云娘带去麻烦。
此人是不是也在蜀中?云娘是否有危险?
管维离了鲁侯府,匆匆赶回洛阳宫去找王寂质问。
***
姜合光将朱宫人连着数日拘在长秋宫唱念做打,王寂不闻不问,任由她发落,渐渐地,姜合光也没了意趣,将人给放了回去。
尔后,朱玉心中有了数,姜皇后自持身份,别说如太守夫人那般发卖妾室打死侍婢,哪怕就是罚跪立规矩也不会使,她在长秋宫除了念得口干舌燥之外,并未受半分磋磨,到点了还可领一份长秋宫的饭食。
只是她受宠的消息传回渔阳,朱戈定会向她索要新进展,可她如今连天子一面都见不上,如何将这份宠爱落到实处呢?
她就不信有哪个男人不爱美色,即便是宫里有了皇后和夫人那又如何?她比她们更鲜嫩更懂伺候人。
陛下不来后宫,平日里只在却非殿,御园的景色再美,也不来一顾。
经过多番打听,朱玉的主意便打到了三殿下身上,摸清楚了只要三殿下来却非殿,就会去园圃中捣鼓,等陛下忙完了,定然会来寻三殿下回去。
她候在半道儿上,远远瞧见天子的确是向她这个方向行来,她装着去够桂花枝的模样,不小心脚下打滑从石台上跌落下来。
设想中的英雄救美没有出现,朱玉万分狼狈地重重摔在了青石板上,一时有些发懵,都顾不上疼了。
王寂虽未带着卫士,只后头跟着一个黄尾来找翊儿回去,但毕竟是习武之人,听见有异响,动作迅敏地让开。
黄尾见此场景,心中啧啧:摔得浑身青紫,等她养好伤,天子都出征了。
此时,他一脸冷然地望着躺在地上不起的女子,丢下一句,“成何体统。”绕开她,走了。
黄尾让左近的小奴婢押了朱玉送去掖庭那边处置,这光天化日之下,当皇宫是肆市呢,天子无意,扑上来便是罪过了。
远处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姜合光带着绿伊站在更远的亭子里,瞧了好一通笑话。
姜合光扶着绿伊简直笑得直不起腰来,自从王寂在朝会上说皇后之位本是管维的,她便想通了,去他劳什子的皇后仪态规矩,反正世人皆知皇后是个西贝货,早晚要还回去,她何必战战兢兢的折腾自己,还不如想乐便乐,差事挑挑拣拣,出工不出力,定然过得比管维快活。
对朱玉可以不予理睬,看到姜合光时,王寂问了一句:“皇后逛园子呢?”
姜合光笑道:“对啊,偌大一个戏园子。”
王寂问完后,对着坐在园圃里的小儿道:“看看你这泥猴样子,你娘叫你不要玩虫子,你还敢过来,小心她不带你去北宫。”
自从王寂把“传国玉玺”送给翊儿后,脑后生反骨的翊儿对着王寂亲近许多,他爹来牵,他就乖乖递过小手,很有几分音音幼时的乖巧模样。
只是音音是真的招人疼,而翊儿却是招人笑,好几次,他都险些绷不住笑了。
王寂抱着翊儿便要离开,姜合光腾地站了起来,跟上前去。
“皇后有话要说?”
姜皇后挑眉,娇艳的脸庞露出几分挑衅,“当然,莫非我这个皇后都没有资格跟陛下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