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给他送文件进他屋子了,那墙上……”他呵笑一声,“全是一个女人的照片,跟视奸似的,估计就?是被甩了念念不忘呗,多恶心。”
吴宁之不作评价, 从客厅沙发上起来,丢了一句:“别随便进人家?房间?吧……被知道了得把你拎起来揍一顿。”
何亮:“嘁……揍呗,指不定谁揍谁呢,怕什么??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阴着一张脸。
从公寓出来,梁聿开自己的车去了见面地点,一个私人会所,隐秘性高?了不少,没有证明连院子都进不去。
基于?上次被庞博暗算的经验,大家?都警惕了不少。梁聿也不会在一个地方?久住,以免再被盯住住处。
他搬来搬去,没有固定住所,有的时候回公寓,有的时候住酒店,有的时候在事务所的躺椅上眯一会儿,每睡几个小时都会突然惊醒,不敢完全睡着,因为会做梦。
每次做完梦都会恍惚很久,印证了那句:噩梦和春梦都是同一个人的脸。
失神间?隙,电梯升上五楼,绕过铺着红毯的回廊,梁聿敲门、进去,里面只有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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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刚,以及
“诶,梁聿,这就?是巡检组的陈组长。”
“他还是你爸以前带出来的呢。”
“……”
春节过后?,廖春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似乎也没察觉到梁聿曾经来过这屋子,每天还是照常过。
梁初楹白天都在万宝丽的北京分公司,奶奶只当她是实习生,还叫她多讨好一些同事,免得以后?日子难过。
事实上,不少人都知道万宝丽是她干妈,背后?嘴碎点儿就?碎点儿,毕竟也没说错,如果不是万宝丽帮她,梁初楹没法?儿一跃而上,所以她也挺坦荡地认下来了,说到底也没人敢把话拿到明面上,梁初楹只当没听见,先把手上的事做好,别落人口舌被扣个“草包”的帽子就?行了。
她是美术专业,公司的新品服装设计稿有时会过一下她的眼?,梁初楹偶尔改几笔,回递下去以后?也会被诟病说她根本不懂设计,这都很正常,梁初楹都接受。
一直到开春,北京大街上又卷起了柳絮,一团团跟棉花似的坠在沥青路面上,梁庆试探性问过她几句,说最近跟梁聿的关?系怎么?样。
她说,放心,十分、百分、千分、万分正常,连面都没见过。
一方?面是梁初楹自己想叫梁聿安分守己地好好惜命,另一方?面是,奶奶一直守在边上,就?算偶尔脑子不清醒了、忍不住了,也不会有机会。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趴在桌子上,下巴埋进臂弯,用两根手指转了转桌面上一枚黑色的扣子。
过年那晚上从梁聿衬衣上拽下来的。
大概神经病会传染,她一边骂梁聿贱,一边还留下他的扣子,梁初楹感到头?痛,心口不一在自己身上完全具象化了。
语言似乎有独一无二的魔力?,让最亲密的人变得疏离。
她坐起来仰靠在椅子上,抛起那枚袖子,虽然确实不希望梁聿再因为坚持这件事而受到什么?伤害,但也还是别扭地觉得……不高?兴。
“啪嗒”一声,扣子落进玻璃杯里,晃了几下就?静了,李亚敲门进来。
梁初楹抬眉:“来这么快?”
李亚把包放下:“你不是说下午要回学校当比赛观众?我在这儿坐一会儿,然后?得跟小张出去参加招商会,竞价一个冠名权。”
梁初楹捞起杯子里那枚扣子,往兜里揣,“行,那我先回去了。”
从国贸搭地铁坐十号线,转四号线坐到圆明园,梁初楹看了眼?比赛时间?,下午六点开始,清华北大的一场交流性辩论赛,辩题是“如果爱可以量化,是不是对人更好”。
这个词她曾从梁聿口中提过……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傍晚,报告厅亮起灯,检完票到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梁初楹开始看手机里的消息。
从梁聿出事以后?,有关?人员都战战兢兢,万宝丽得知她要跟那位叫林杳的警察私底下见面,颇显不安,说她会提前约一个安全的地方?,到时候把地址发给她俩。
梁初楹现在出门也都是乘坐公共交通,从不走小路。虽然是说不准的事,但有所提防总归不会错。
她刚打算把手机收回去,短信弹进来。
“你为什么?不能是棉花兔子。”
几个字撞进眼?睛里,像胡言乱语。
“很听话的那种,嘴巴是缝起来的,身体?里是软绵绵的棉花,可以一直是笑着的样子,不会拉黑我,也不会说烦我。”
“那样真?好。”
“不对……那样不能跟我讲话,不好。”
指尖顿了顿,梁初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一字未回,却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拉黑。
“吱呀”声响起,左侧的凳子被人压下来坐下,他口袋里的手机刚暗下去。
“我这段时间?没有再烦你了,姐姐过得好吗?”梁聿目视前方?,问了一个无意?义的问题。
梁初楹也没有看他,把手机收回去:“好啊。吃得好、睡得好,每天都很好。”
“可我很不好。”梁聿的声线像已死?之人的心跳曲线,平直、毫无起伏。
主持人拿着手卡上台了,几张桌子被搬上去,桌上摆着参赛选手的姓名。
开场白从音响里扩散出来的时候,她眼?睫颤了颤,干哑着嗓音说:“哦。”
这是交流赛,来自两个学校的学生将整个观众席撑满,掌声噼哩啪啦地响起来,如同地震一般。
【我方?想先探讨一下,什么?是量化?我们的第一印象,就?是“将模糊不清的东西刻度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