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珠目光微闪,眯起一对细长的眼睛。他像一头不知死活的猎物,分明已经看出猎人的技俩,却还懒洋洋地躺着不动。眉梢眼角尽是笑意。
“色泽细腻,光华饱满。”第二句话。
蔡申玉的眼神很犀利,话语却很痴迷。他握着发髻的手换了姿势,簪尾扎入靳珠两边衣襟相合的地方,如同破开一枚鲜美的河蚌那样直削而下!
已经失去系带的单衣被簪子翻了过来,仿佛蚌壳紧致的开口,半遮半掩,似开似合,更能点起他人破壳而入的欲望。蔡申玉着迷地看着,却不鲁莽动手。偏偏到了这种时候,他会更加耐心,更加懂得克制。
他深吸一口气,手中发簪斜斜一划,簪股刺破绸布,“呲”的一声利响动人心魄。衣物终于完全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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蚌壳已开,藏匿其中的珍珠光华乍现,近在眼前。
炭火的光立刻密集地涌上暴露出来的皮肤,上面色泽干净,质感精练。金色很快顺着靳珠微微昂起的颈子淌了下去,沾上那些美妙的线条,迂回流转,溢出珠胎一般薄薄的亮光。
――简直无可挑剔。
除了伤口包扎的地方。
蔡申玉皱了眉,手指缓缓触摸上面粗糙的布料,丢开簪子,低头狠狠地堵住那两片嘴唇。待一吻过去,两具身子缠在一处,耳鬓厮磨,再无间隙。他将靳珠揽入怀中,欺身衔住耳朵下面的一小块地方,含在嘴里,用湿漉漉的舌尖轻轻撩拨。怀里的人低喘起来。
“可惜……上面落了疤,成不了一品珠,铁定卖不出去了――我得一辈子藏在家里,留着自己看。”他喃喃地说。
靳珠嗤地笑了一声,似怒而非怒。
“王八蛋。”低哑的骂声,入耳竟是缠绵悱恻,蛊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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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声音愈来愈密。
破裂的雪块懵懵懂懂地撞上了门板,却不敢惊扰,只是静悄悄地落在了窗牖的镂花格子里。窗纸凹下去的地方很快被雪片铺上,比先前更加白了几分,亦冷了几分。炭火的光隐晦不明地透出。
幔帐四合,唯有两人解下的衣物散落在外。
地上东西凌乱。除了心衣,?C裤,棉袜,革带上的小件挂饰也不及一一整理,算囊和记事用的竹牌掉得七零八落,玉佩跌出三尺多远,朱红?B带下面长长的流苏洒出了一种醉态。
“哥。”
蔡申玉的眼睛微微一抬,对上了靳珠的脸。他开口唤了一声。
靳珠没有回答,反而在枕头上挪开更远,似乎躺得十分难过,半边手臂横在脸上久久不曾移开。蔡申玉慢慢 贴了过去,伏在他胸前,哄孩子似地低声劝道:“哥……你把手拿开好不好……”
靳珠的身子正微微颤抖,听见他这般言语,僵了一下,搭在眼睛上的手更是纹丝不动。
蔡申玉笑起来。在手臂遮不到的地方,那个人的一切毫无防备,譬如嘴唇。他轻轻笑着,俯身覆上靳珠的唇角。靳珠缩了一下,没有完全闪避,居然放任他越吻越深,只是手臂自始至终留在原处。
蔡申玉笑意更浓,甚至到了笑出声来的地步,一时间竟没有办法把刚才的吻继续下去。他稍稍支起身来,仔细端详那个人的神情,明知故问:“要我再用力一点么?”
靳珠喉结一动,终于弹出两个字来:“无耻。”
话音未落,他忽然急促地喘了几口气,连那只固执的手也不由得挣扎了一下,五指死死握成拳头,几乎失控。而蔡申玉的手指则是一如既往地冷静,仍旧牢牢套住他的命脉,紧凑地上下动作。
“对,”蔡申玉垂下眼,贴着他的耳廓回答,“我无耻。我非常的,无耻。”
字一个个出口,奇慢无比,与手指上的张狂截然相反。
靳珠绷直身体。他张开双唇,似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反而让一次急过一次的呻吟伺机溢出。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嘴唇狠狠咬死,呼吸不免多出三分粗重,甚至有汗珠从他颈下慢慢渗出,打湿了炭火的余光。
仅仅是挣扎的样子已经令人心旌摇动。忍不住想更无耻,忍不住想看更多。
“哥,把手拿开。”
他的声音有了一点逼迫的味道。明明是他的手在衾被底下一遍遍地折磨靳珠,可是他自己亦开始压抑不住了:“别遮着,我想看。”
“不要。”两个字又生又脆,仿佛拴在一根弦上。弹指可断。
“小气。”蔡申玉的笑懒洋洋的,手却不遗余力。劲道,快慢,位置,手法,全是年少时他从这具身子上摸索出来的,靳珠的所有习惯他都了若指掌。只不想十年已过,那个男人的反应依然强烈。
不足一盏茶的功夫,靳珠的唇已经咬不住了,蓦然开口,发出一声含糊的呻吟:“唔……”
他一直紧紧握着的拳头重新张开,反手抓上自己的头发。这时,蔡申玉的另一边手突然按住他失去力气的手腕,轻轻顺着发丝散落的方向推去,先前遮着的半边脸一下子呈现出来。
靳珠一惊之下回眼瞪他。
蔡申玉刹那间与他四目相对,但见那张脸上一片桃花正艳。尤其在靠近眼角的地方,酡红像是用工笔重彩一层层晕染的,每一点、每一画都做足了铺垫,仿佛浓得要烧起来。两只眼睛在这样一张脸上更是黑白分明,怒目而视,只不过连怒气皆有了羞恼之态。
“看到了,满意了?”男人在这种时候的声音最是沙哑,最乱人心。特别是咬牙切齿的时候。
蔡申玉怔了片刻,此刻竟也有点腼腆起来,低头沉沉笑个不停。靳珠挣开手腕,闭目喘了一小会儿,见他伏在自己身上顾着笑,身下没了动静,不由皱眉,照着他的肩膀便是一拳:“你给我专心点。”
蔡申玉一边微笑,一边撒娇似地扑下去蹭他的脸,手指极细心地拨去他额前几绺湿发。
“……你真好看。”情不自禁说出了口。这般调侃的话已经流露出来一丝欲望,若是早几个月,恐怕只会让两人尴尬得冷场。而如今,靳珠淡淡瞥他一眼,居然没有什么抗拒。蔡申玉见他神态自然,忽地沉默下来,许久才讷讷地说,“太好了。”
“什么?”那种怅然的表情让靳珠为之一愣。
“太好了,”蔡申玉痴痴地重复。屋中炭火正酣,那双眼睛垂下去的一瞬间,几点亮光在那儿闪了一下。他靠在靳珠肩头傻笑,“感觉好像回到了十年前……什么都还没变,一模一样。”
那么亲密无间,那么肆无忌惮。
简直,从没有过十年的躲躲藏藏,战战兢兢。从没有藏起爱慕,压抑思念,彼此在半真半假的言语之中猜忌,纠缠,痛苦。
“太好了……”蔡申玉声音一沉,双手突然揽住靳珠的肩,把他向上托起,翻了过去。靳珠吃了一惊,回过神时已是伏倒在床,下意识撑起上身,正待发问,蔡申玉却从背后狠狠吻了下来,与之前挑逗的吻法不同,散发着一股狂热。
身下的要害再一次被人拿住。靳珠浑身一颤,动弹不得。
“哥,你相信我。”叹息随着密如雨点的吻一并落下,“我的心这十年来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