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1 / 1)

三千年,似乎只是文献上的一句话,占不了多少位置,他也从来没有真正理解过这三千年会在他身上造成什么问题。

可是当他亲身体会到这三千年带来的影响时一切都来不及了。上学的时候曾经读到过关于奴隶社会的描述,只是很简单的给那个遥远的社会定了性,在他看来其实跟现在的社会体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有阶级的嘛。比如他曾经见过的餐厅的侍者,甚至他可以选择的职业管家,说到底这都是下位者,也可以等同于奴隶社会的奴隶,而上位者以前是奴隶主和皇帝国王法老,而现在就是总统法官贵族商人,有权有钱有势的都可以算在内。而说起以前奴隶社会不把人当人,对奴隶任意诛戮,尸横遍野,奴隶等同于牛马牲畜,可以买卖交换。可是现在社会进步也不代表无故杀人的事已经消失了,在社会的阴暗处权势就是一切的遮羞布。

但当伊莫顿将他当成奴隶看待时,他才第一次感受到身份的差异与其中不可逾越的鸿沟。他无法扭转伊莫顿的想法,这是他束手无策的。他可日教会他学习英语,甚至只需要制造一两个机会就能够完成,他可以为他买来奴隶土地建造行宫,他甚至可以亲眼看着他杀人而不动声色。

可是他无法扭转伊莫顿根深蒂固的想法,因为那是组成他这个人的基本,对伊莫顿来说,就算眼前的新世界在时间上已经过去了三千年,可是在他的眼中仍然是那个奴隶制的国家,他仍然用那样的目光来看得这个世界上的一草一物。

这样的目光中包括了他安德烈。托托夫。

他可以给他恩赏赐他荣耀,却永远不可能跟他平起平坐。在伊莫顿的眼中,他的生命是永远掌握在他手中渺小的一样物品,可能只在须臾之间就会觉得他一无是处而杀了他,或许也会只是想要取乐而玩弄他。

安德烈压抑住满腔的怒火,快要冲破他的理智而奔涌出来。

在伊莫顿的眼中,他只是一个工具而不是一个知性的人。当他认识到这一点时心中掀起的疯狂让他吃惊。

他不能忍受!

安德烈翻身全身摊平躺在床上,舒了口气。黑暗给了他安全的错觉,他甚至觉得自己在这一刻是无所不能的,他可以放纵自己的想法而不需要去在意其他人。

安德烈在决定要杀掉伊莫顿时也曾经反复想过自己是不是走入误区而产生了错觉?他习惯将自己的行为习惯想法反复思考对照以前的自己。

或许他是错的,或许他的想法是偏差的。想起以前他并不在乎其他人怎么看自己,是把自己当成人还是当成物品并不怎么重要。人与人的关系就是在不停的彼此利用中交流的,在遇到亨利先生之后这种想法就正真实了,没有比亨利先生更擅长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的人了。

想起以前还是亨利先生的管家时,安德烈感到一阵轻松,小声笑起来。他叹气,这简直像上一辈子的事了。

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伊莫顿怎么看自己?为什么就是无法忍受他将自己的物化?答案呼之欲出。

安德烈紧紧闭上眼睛,他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愿意承认自己的心。同时也愿意更理智的处理这件事。

继续跟伊莫顿在一起可能会导致他的末日来临,他并不愿意慢慢失去自我而变成一个真正的奴隶。

一夜辗转反侧,安德烈无法入睡。他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打在他眼皮上的时候,他所有的迷茫都消失了。

安德烈无声的坐起来,下床,穿衣,带上那柄死神之矛。他不由得想起或许伊莫顿给他的信任是很大的,他几乎从来没有过问他的行为。所以安德烈可以这么简单的将死神之矛让人从伦敦给他寄过来然后藏在这个房间里。

想到这里他突然很想冲过去把那个盲目的相信他的伊莫顿打一顿,他为什么不肯多想一想,多怀疑他一点?为什么从来不管他从外面带回来了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搜查过他的房间?

这柄死神之矛就放在他房间中的书柜后面,他几乎根本没有想过将它好好藏起来。

安德烈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黑暗的地方正在期待着他自己的灭亡,是因为他违反自己的信条背叛自己的主人吗?所以他在潜意识里希望将这样的安德烈除掉?还是他想要从伊莫顿的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在面对他的时候露出真正看到他的表情。

他一直站在他的身后。

请看到他本人,看到安德烈·托托夫。

他呆滞的将死神之矛从书柜中取出来,放在怀里。推开门走出去,穿过寂静昏暗的走廊,推开那扇巨大的门,房间里污浊的空气夹杂着一股肮脏的甜香扑面而来。

安德烈很快适应了拉上所有窗帘后没有丝毫光线的房间,他看到倒在地上行止猥亵的人群,他们首尾相交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污渍和浊液一滩滩的布满他们的身体。

这就是狂欢后的世界,不堪入目。

安德烈迈过这群障碍走到黄金榻前,伊莫顿安然躺在上面,他的手臂垂下来,看样子睡得很香甜。在榻边有几个一看就知道是被他踢下来或者推下来的女奴,可能因为狂欢和药物而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一个个古怪的窝在地上,如果不是她们的胸口仍有起伏,安德烈几乎要以为眼前的不过是几个死人了。

此时安德烈才发觉自己的手中还带了一条毛毯,他十分自然的走过去将毛毯盖在伊莫顿的身上,然后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的脑海一片空白,他甚至想过如果此时伊莫顿醒来,那他就不必进行他的计划了。

他等了一会儿。

最后他仍然是走到黄金榻的后面,单膝跪下,撬开那块石板,石板下的经书露了出来,他拿出那本死亡黑经回到伊莫顿的面前。

他仔细看着伊莫顿,一时有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而他又为什么会在这里的古怪感觉。

他睡得很香。

安德烈的心柔软起来,他翻开书,找到那个咒语,黄金的书页上浮凸的咒文。

他张开嘴,准备念出咒语,死神之矛就在他的坏里,到时就算莫伊顿醒来他也有足够的机会刺中他的胸膛。

时间一分分滑过,安德烈始终没有念出咒语。

他觉得自己失去了声音,嗓子不听话了。他发不出声。

他合上书,靠近伊莫顿,把经书放在他的手边。

他看着沉睡的他,抚摸着他的脸颊耳朵,厚实的背脊和双肩。

他握住他的脖子,凑上去亲吻他的嘴唇。

他想咬一口,吞下他的肉。

当他站起身时失望的笑起来,或许他永远无法让自己变成跟他一样的人,这才是他只能离开的原因吧。

安德烈离开,光明正大的开着汽车向小镇而去。

在他的汽车开走之后,房间中的伊莫顿才睁开双眼,他摸着放在他身旁的经书笑了起来。

真是,枉费他辛苦的配合他的计划,结果到最后他居然就这样扬长而去。那他何苦花了这么多的功夫,最后甚至还用药。

伊莫顿将两本经书收起,看着眼前这一片狼籍,手轻轻一挥,黄沙突然凭空出现将所有的奴隶都卷了起来!没有一声惨叫这些人就都死了。

伊莫顿慢慢走出别墅,在他身后黄沙仍然在肆虐,别墅里所有的生命都被黄沙吞噬。

对他来说,这个别墅不过是他顺着安德烈心思准备的地方。他已经非人,不需要住所不需要食物不需要侍候,但安德烈只是一个普通人。

看着他拼命猜测他的想法,找来一样样希望可以满足他的东西,把这里布置的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