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柔不作声?了,这一声?表哥,能不唤,是?最好。
桑柔也有自己的想法:“你们晋家肯定不止一处宅子,你把我安顿在闲置的一处,或者找家客栈,待我身体养好了,双目恢复了再说。”
明面上,桑柔不想再与晋擎有瓜葛。
他捞起她时,她身上是?穿着红衣的,晋湘给她换了下来,晒干后就收起了,女子在闺中时很少穿红,除非出嫁,且她一个女子为何外出,还跨了地界,跋山涉水的。
桑柔失了记忆,人却还是?灵透的,很有可能,她在远嫁的路上落的水,然后被晋擎所?救。
可晋擎为何又那么凑巧地正好出现在那里,这就不得不让她深思了。
她有理由怀疑,阻拦她出嫁的就是?晋擎,兴许她落水这一遭,甚至失忆,也有晋擎的手笔。
是?问,在这种?重重疑虑下,她又如何能跟着晋擎去晋家。
非议
“嫂嫂, 走这?边,那边有链子,可别绊到了。”
一上岸, 晋湘仿佛活了过?来, 在船上还萎靡不振的人,才?踩到?了地上,整个人就好似重新投胎般, 一声声地, 不知道有多快活。
桑柔耐着性子, 不知道多少回了,一遍遍地纠正,莫说她?不是嫂嫂,她们此时做的男儿打扮,这?么叫也不对。
晋湘后知后觉地拍拍嘴巴, 但面上却无半分自省的神色, 仍是笑嘻嘻的,改了个称呼, 唤起了小哥哥。
不管晋湘怎么唤, 桑柔听着都觉别扭, 但这?声小哥哥, 勉勉强强地,总比晋湘喊她?嫂嫂好点。
人生?地不熟,眼睛又不好,桑柔走得慢,走一步缓一步地, 而晋擎就更慢了,隔着两三??x?步的距离走在桑柔身旁, 后头的船家,一个个地都已经上岸,走到?了他们?前头,他们?先上来的反而落到?了后面。
晋湘瞧着实在是心焦,止不住地催,原本走前了好一阵,又跑回去,挽着桑柔的胳膊,带着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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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哥你快些,这?日头眼瞅着下山了,这?边集市收得早,再拖拉,我们?就逛不了了。”
六安县不大,在众多州县里甚至连前几?都排不上,但这?里地段好,四通八达,南来北往,从东往西?,各地的货船客船不管去哪,少不了要在这?里中转,稍作休整,是以,六安一个不大的县城,货运量在整个江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也因此贡献了一笔不小的税收。
晋擎每隔一年都会着便服来六安码头逛逛,这?次前来,是早有打算,而该走陆路,却是临时起意。
六安有自己独特的码头文化,集市便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环节,在这?里,不仅摆出了各式各样的当地美食和物件,还有不少游历到?此便在这?安居的外?来人,带来了不少外?乡特色,长久积累下来,便是一种?无形的财富,一道独特的景观,更是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游客前来玩耍,甚至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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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湘在船上就嚷嚷着要吃糖葫芦,到?了集市上,更是闲不住了,四处张望,探着脑袋在两边林立的铺子扫来扫去。
桑柔听不得晋湘咋咋呼呼的声音,脑海里闪过?一些画面,几?乎不假思?索就道:“你找找看,靠墙的那边,是不是有颗歪脖子树,从那棵树开始,往下坡数,第三家,还是第四家摊位,有卖糖人,和冰糖葫芦。”
晋湘安静了下来,按着桑柔的话去找,放眼望过?去,又循着走了好几?步,终于瞧见了,忙回头朝桑柔挥手,一脸兴奋:“小哥哥,真有,你怎么知道的,厉害了。”
也没多想?,晋湘兜里有钱,不指望兄长,自己几?下跑过?去,给自己买了串糖葫芦,又给桑柔买了个兔子形状的糖人,感谢她?的指路之?恩。
桑柔没接,笑笑:“你吃吧。”
她?不太?好这?口。
晋湘不解,桑柔的喜好跟别的女孩子好像不太?一样,总显得老成一些,但晋湘也没多想?,太?费脑子,也想?不明白。
吃完了甜甜的糖,晋湘觉得有点腻,想?换点咸的,这?回她?直接就问桑柔:“我还想?吃梅菜烧饼,薄薄的那种?,特别脆,嫂嫂知道在哪不?”
桑柔垂下了蝉翼般纤长却也浓密的眼睑,试着指了个位置,晋湘让随行的两个兵士去找,果不其然,还真在那里。
晋湘再次吃到?了喜欢的美食,心满意足,瞧桑柔更为?顺眼:“小哥哥,你莫非是半仙转世吧,也太?灵了。”
别说晋湘,桑柔自己也感到?诧异,她?解释不了,只能道:“我失忆前应该来过?这?里,所以脑海里还有印象。”
也只有这?么说最合理,晋湘点了点头:“小哥哥你失忆了都还有印象,说明你喜欢这?里,也喜欢我们?江中,你就该留在这?里。”
晋家人这?嘴,是真的溜,反应力也是一绝。
桑柔无言以对,只能沉默。
晋擎并不感谢妹妹,反而觉得她?画蛇添足,瞥了妹妹一眼,示意她?吃自己的,少说两句,自己不咸不淡道:“未必是真的来过?,梦游到?此,也未尝不可。”
桑柔把一辈子都梦完了,梦到?一个地方一点吃食,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闻言,桑柔循着眼里那模糊的影像,抬眸看向了始终站在她?身旁的男人,抿唇道:“我有点渴了。”
还是找个地方坐一坐,再走下去,她?怕说出更多自己都匪夷所思?的话来。
尽管,她?可以选择忍着不说,可那样也太?憋闷了。
晋湘来了兴致,刚想?问桑柔哪里有茶肆,却被兄长一个冷冷的眼神刹住,没好气地吐了吐舌头,别开了脸。
晋擎来过?数回了,对这?里还算熟悉,带着二人避开人多的地方,抄了条小路,去往位于小山另一边的空旷地带,那里临山而建了不少屋舍,星罗密布,灯火通明,茶楼酒肆客栈一应俱全。
头一回来的晋湘算是长见识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码头,竟然还能有这?样的烟火天地。
到?了茶楼,晋擎要了个包房,二楼最好的位置,打开一边窗户,就能瞧见楼下大堂,堂中央摆了一张长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四下喧闹的声响瞬间寂静下来,各自悠哉品着茶,惬意听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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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管他赵钱孙李吴王,只看那江南好风光,桑家女儿俏,迷住了谢家郎,吉日良辰,好不快活,可怎奈这?天说变就变,由人,也不由人,大好的一桩婚事,转瞬间,便如这?秋日的叶,黄了,枯了,落了,唯一场空呐---”
说到?这?,说书人中场休息,嘴干了,吃口茶缓缓。
台下的听众却等不得,急性子的人扯嗓子喊:“先生?快快讲下去,那桑家娘子到?底如何了,不会真的被那水匪掳走了,寻不见了吧?”
另一个人好像亲眼见到?了那一幕,没好气道:“还用问吗?那水匪一个个虎目圆瞪,膀大腰壮,凶神恶煞地好不骇人,那样娇娇的小娘子落到?这?等恶人手上,还能有个好,莫说贞洁了,能不能全须全尾地活下去,都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