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宥压抑着声音,又急得不行:“你先下,到?舟上等着,我来等她。”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支燃着烈火的箭头从窗外?射了进来,牢牢定在了床板上,瞬间?烧了起来。

桑柔被困在床底,已经出?不去,再不撤,自己?也?难逃一劫。

桑宥使出?吃奶的力气把姐姐拽下来,带着桑柔直奔船尾,这是一处极窄的暗道,两人一前一后,且吸着气才能通过,桑宥尚且单薄,桑柔若胸前再胖点,可能就要被卡在这密道里?,随着船体覆灭了。

船尾用?锁链拉着的那片小舟还在,桑宥将锁链往回拽,把小舟拉近,让桑柔先上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在这时船体又是一阵剧烈晃动?,带着桑宥的身子直往下沉,有人在船上大?喊:“不好,船要沉了。”

桑柔急着去拉桑宥上来,却没能拉住,一块燃烧着的木头掉下来,硬生生地把姐弟俩阻断。

又是轰隆几声,船底已经分崩离析,彻底沉了下去。

桑宥不会泅水,桑柔再也?想不到?别的,一个纵身,跃入了水里?,寻到?弟弟的身影。

船上的人就像煮饺子般纷纷掉入了水里?,匪船不断往沉船靠近,扯着嗓门大?喊:“你们都给我下去找新娘子,可不能把大?当家的好事耽搁了。”

桑柔要找弟弟,还要避开这些水匪,闭着眼睛往下潜,夜里?的江水又异常的凉,她浑身发?冷,人也?渐渐呼吸不上来,难受不已。

周遭又是乱哄哄地一片,什么声音都有。

她是不是要被逮到?了。

被水匪逮住,还不如让她溺死在这江水里?。

至少,干净。

易碎

晋家?军的战船, 是由先人花了数百年的心血,千锤百炼地?锻造而成?,也是?晋家?军所向披靡的一大利器, 船体高大巍峨, 船上列矛戈,树战旗,戒备森严, 可攻可守, 宛如水上堡垒。

最上层的瞭望塔, 有兵士日夜轮流守备,于高处观察四周江面上的动静。

是?以,兵士远远地瞧见那一方江面上冲天的火光,立即拉起警报,迅速往下传话?, 报到船上的主将。

而此时, 船上的主将正?是?晋家?少主晋擎,听?闻父亲调派了八艘战船往江东驶去, 还把谌文也遣走了, 不必细问, 晋擎也能猜出为何, 更是?来不及多想,当即调了艘轻快的小船,加派人力掌舵,快速追上。

谌文已经在晋擎的舱门?前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沾,??x? 面色透白,双唇干涩, 眼窝凹陷,原本瘦长的身躯愈发显得单薄,好似下一刻,来一场大风就?能把人吹倒了。

晋湘不时过来瞧几眼,看这人实在是?可怜,几次进屋向兄长求情,可晋擎待幼妹也是?冷漠异常,没个好脸色。

“我当?时已经在船上了,他还能扔我下去?不成?,再者,我悄悄溜上来,跟他又没关系,兄长要?怪就?怪我,怨不得旁人。”

晋擎终于有了点反应,眼皮一掀:“不怪他,那怪谁?”

总有个人,站出来担这个责。

一个小姑娘都能悄悄溜上战船,若换做敌军,那么?,后果?不堪设想。

晋湘答不上来,也不想出卖帮过自己的人,索性梗着脖子耍起了赖皮:“反正?我总有我的法?子,兄长要?罚,就?罚我,等回去?后,我会闭紧嘴巴,不告诉父亲的。”

都说父母最疼幼子,晋侯也不例外,除了晋沐秋教导晋湘学问这一桩没得谈,别的方面,几乎是?有求必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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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晋湘别无所求,只求换个人教导自己,随便哪个都可,就?是?不要?大姑母。

这一回,晋湘离家?出走,也是?下足了决心。

然而,对于幼妹的痛哭,晋擎无动于衷,甚至说出更为刻薄的话?:“你该庆幸你姓晋,主母所出,否则,云台的蛇窟,便是?你的归宿。”

晋擎立下的军规,比晋侯更为严苛,令行禁止,不得擅动,谌文和?晋湘这两人算是?彻底犯了晋擎的忌讳。

晋湘,自有晋沐秋来磨。

至于谌文,回了江中就?滚回宛如炼狱的特训营,不磨几层皮,休想出来。

江面起火的讯息传进来,晋擎眉心微蹙,问距这有多远。

夜色深沉,唯有那处的火光依稀可见,兵士也说不准,大致估了一下。

闻言,晋擎略作思忖,沉声道:“把船帆全部扬起,加派人手,不间断地?挥橹,尽快靠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换别的船只会避之不及,唯独晋擎势必要?去?看个究竟,特别他心里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火光冲天的这边,双方各有损伤,主船被毁,兵将们火速落水,爬上别的船只,继续同水匪对峙。

谢洵为救青芷,被烧落的木梁砸中后背,青芷慌急慌忙地?给他扑灭背上烧起的火,烧焦的衣裳紧贴皮肤,味道呛鼻,谢洵后背已经惨不忍睹,这时候跳江,只怕一条命也要?保不住。

刘启时刻护在主子身边,在大船彻底沉下之前,带着他上了一只备用的小船,灵活地?隐在另一只大船的背面。

青芷跟着上船,被刘启使唤着划桨,眼泪直流,谢洵是?为了救她才?受伤的,不把他带到暂时安全的地?方,她不能走。

但桑柔那里,青芷更放不下。

待到小船离沉船稍稍远了,青芷看了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男人一眼,咬了咬唇,心一横,转身往江面上一跃,扑腾一声水花溅起,瞬间没了影。

刘启微微呆住,这丫头,还真不怕死,不过他也顾不上别的,谢洵这样子,他哪也去?不了。

常嵘上了另一艘官船,指挥兵士加大火力,更派了一批水性极佳的敢死队潜到对方船底,用龙王炮将其炸破。

今日,不把这些王八羔子全部灭光,难解他心头恨。

不多时,水匪的船只也损耗了将近一半,领头的几人有点慌神,其中一人对老?大道:“再打下去?,我们未必能赢,还是?先撤了,休养生息,再作打算。”

另一人却不同意:“我们只收了三成?的赏金,这回若是?不成?,到了江东地?界,更无机会,再者,没有捉到人,我们折损的人力物力,这三成?的赏金根本就?不够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