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上门议亲,对桑有安来说是意外之喜,鸡蛋不能全?放在?一个?篮子里,若有更多的选择,他也有更多的余地。
闻讯后,桑有安再同晋擎议事,便?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了,脑子里已经在?想如何跟谢家人谈条件了。
倒是桑有为,因着?早就提前知晓谢家要来说亲,喜了那么一会过后,神色恢复如常,再看向晋擎,话语都?松弛了不少。
“早先世子送的那些礼,实在?是太珍贵,我?们受之有愧,也还不起这个?情,我?那时在?外地办事,内子又不便?出面,是以礼品全?都?收在?库房里,一样样地原封不动?,改日?,我?就安排人送还回来,世子可得好好收着?,再不可随意送了。”
无论作为男人,亦或长辈,桑有为还是极为欣赏晋擎此人,可惜女儿不喜欢,无缘做翁婿,那么有些界限还是要划清楚,不该要的,那是一个?铜板都?不能收。
晋擎不疾不徐地握杯,将杯中剩的那点茶水饮尽,又酝酿了半会情绪,薄唇微扬:“送出去的东西,岂有再收回的道理?,表妹若是不喜,扔了便?是。”
桑有为最听不得晋擎这一声表妹,不管高门大户,还是寻常人家,表哥表妹之间,最是说不清道不明了。
就在?桑有为绞尽脑汁想推辞时,晋擎又是一句:“我?以为我?的心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凡事也该讲个?先来后到。”
晋擎仍是一副温温淡淡的语气,但了解他的人都?知,话说到这份上,无疑是警告了。
几?人都?没了再谈下去的兴致,晋擎虽然没有明说,但送客意思明显。
谌武把兄弟二人送到门口,意味深长道:“我?们世子待桑家已是礼遇,前所未有的上心,换一家,就未必如此了,便?是想见世子一面都?难,这人啊,得陇望蜀,三心二意,可使不得。”
言外之意,不管世子被外面传得多神,可他依然是个?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难得看上一个?女子,你们却?捧着?碗,又看着?锅里的,这就不地道了。
不地道,哪天被人打了,就别怪了。
回去的路上,兄弟俩同坐一辆马车,相似的面容上,均是一脸凝重。
晋家,谢家,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人,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着?实头疼。
这两家都?是二房姑娘招惹来的,桑有安眼热弟弟好命,心里不是滋味,干脆把这难题交给他。
“你只有一个?女儿,总得选一个?,选了这一个?,就得得罪另外一个?,你看你怎么处理?妥当,总之,不能让我?们桑家给你背锅。”
桑有为摁了摁有点晕的额头,犹疑着?道:“要不把谢家的帖子推一推,延上数日?再回。”
桑有安冷笑:“延,就能延上几?日?,晋家,谢家都?可,不管选哪家,二弟你这老丈人都?当得风光,又在?愁什么呢。”
话里,颇有点桑有为装模作样,故意拿乔的意思。
桑有为也恼,如果他不那么宠女儿,他个?人意向,更愿意选晋擎,但女儿中意那个?神秘不露面的谢四,他又能如何。
就这一个?女儿,一辈子最大的事,总要她自己如意。
桑有安是从来不顾子女意愿的,他乃大家长,一言堂,只有他安排,子女听命的份,自然不懂得桑有为此时的苦恼。
这时,闺房内,桑柔的心情比父亲也好不到哪里去。
为什么总有人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做一些并不能让她开心反倒闹心的事。
“九妹妹,你听我?说,我?那个?不是梦,是以后要发生的事,谢家不如晋家,谢四更比不过晋家,你只有嫁给晋擎,才能成为人上人,过着?天下所有女人都?羡慕的日?子。”
有个?权倾朝野,大杀四方的夫婿,地位堪比一国之母,想要什么得不到,桑柔不知道的是,桑雅有多羡慕自己梦??x?里的九妹妹。
她求而不得的东西,九妹妹张一张嘴就能得到。
桑雅对桑柔来说就是个?意外,没想到有人跟自己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这人还是身边亲近的人。
但桑柔不能表现出任何异样,只能佯装不能理?解,带着?薄怒道:“我?是不懂八姐你说的那些梦不梦的,就算晋擎日?后真的有那个?运道,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可我?不喜就是不喜,锦衣玉食,珠翠环绕又有何用,你怎知我?未必不喜欢粗茶淡饭,清幽踏实的生活。”
粗茶淡饭,吃多了,桑柔也受不住。
但为了表明立场,桑柔只能让自己变得更有骨气,不能有一点犹豫不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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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雅显然也没有料到,眼前的桑柔竟和?自己梦里的九妹妹大相径庭,梦里那个?九妹妹可是欢欢喜喜地要嫁晋擎。
反观眼前这个?,好像是真的不喜,不乐意。
可身为女子,桑雅仍想劝劝:“今后世道只会愈发不太平,大多数人都?过着?朝不保夕,提心吊胆的日?子,那些情情爱爱的毫无用处,九妹妹你就听我?这一回,我?是为你好,不会错的。”
桑柔抿着?红唇,忽而,她抬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桑雅:“你有没有跟晋世子提到这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没,没啊。”桑雅打了个?阻。
桑柔深吸了一口长气,压着?心头的怒意,但还是压不下去,她一下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桑雅:“八姐姐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自己,你把什么都?告诉晋擎,有没有想过他会如何看你,当权者?最忌讳的就是被人看透,你却?把他以后的命数看得透透,你觉得晋擎那样的人,能不能放过你?”
一席话,说得桑雅面色变得雪一样的白,抖着?唇:“我?一个?女子,就是做了个?梦,把梦里的事说了一些,又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
桑柔眼角一冷:“你现在?又说是梦了,如此反复,他更不可能放过你。”
桑雅更慌了神,口不择言道:“那我?该如何,要不我?再写封信,就说我?胡言乱语,发了癔症,当不得真。”
桑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时候也没工夫再应付桑雅,只叫她把心静下来,不想再胡思乱想,不要再做些画蛇添足的蠢事,把当下过好,以后如何,老天爷自有安排,她现在?养在?闺中,就是急,也做不了什么。
女人能做主的日?子,往往在?嫁人以后,前提是,夫家愿意给你这个?脸面。
做姑娘,除非有个?开明的父母,不然,大多身不由己。
桑柔明白桑雅想要自己择婿的心情,但接受不了她的做法,特别是拿自己做人情,去讨好晋擎。
最开怀的,莫过于董氏。
晋家,谢家,选哪一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亲事,女儿这辈子不愁了。
董氏觉得夫婿杞人忧天:“不过一桩儿女亲事,许了这家,那家不乐意,难道还能真的带兵来打我?们不成,这等?度量,未免小气了,哪里像是世家大族的做派。”
妇人之仁,桑有为是说不通的,打还是小的,消消气就完事,最怕长久的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