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提及此,晋湘总是愤慨不已:“论武学,论才识,我们怀远又哪里逊色了,分明那曾菀最招摇,又爱炫耀,有个什么便要宣扬开去,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生养了一对多么厉害的儿子。嫂嫂你啊,这方面真不如她,咱们怀远多么优秀的孩子,如今连哥哥都挑不出他多少错了,可惜这不显山不露水的性子,也随了哥哥,不然似那大力儿去那个什么陆林大会露一手,或者学那个神童到什么杏林学堂辩上一辩,又哪里还有这对双生子的立锥之地。”
相比晋湘的愤慨,桑柔显得平静多了,她反问,他们晋家的孩子,为何要学别人,特别晋擎和她的孩子,又有何必要学别人。
话是这么说,可晋湘一想到外界已有传言,说宁阳郡王的这对儿子,才是真天命,就忍不住为怀远着急。
桑柔却是笑笑,劝慰小姑子不要太过焦虑。
树大招风,未必是福。
且真天命只有一个,何来双生子的说法。
曾菀要造势就让她造去,最好把这天捅破了,再看这些孩子如何起势,谁又能主沉浮。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陪家人,想敲字都抽不出空,新年祝福送晚了,但必须有,这两天见者送红包,宝子们快来啊
134 ? 寄托
◎你母亲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这一年冬, 将满三十的桑柔染了一场春寒,是以,她的生辰这日, 也一切从简, 董氏亲手为女儿煮了一碗长寿面,看着桑柔吃完才将碗筷收了,嘱她继续躺着,莫操劳。
说来, 这些年, 桑柔也未有太多操劳。只因晋擎御下严苛,家中规矩分明,内院外院的管事也很能干,把各项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 桑柔只需月末对对账,查漏补缺,见见客或者赴赴宴便可。
其实婚后这些年的日子, 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顺心如意。
记忆里的那些事, 很多已有出入, 不可能再发生。就连儿子,也异常贴心懂事,每每从外归来,总要带些当地极有特色的小玩意给她, 全当解闷。她甚至无需多说,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儿子都能知晓她什么意思, 然后尽量顺着她的意去做。
桑柔觉得自己矫情了, 儿子太贴心, 她欣慰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所以这人啊,贪心得很,总没个满足的时候。
然而桑柔又很是感恩,闲暇下来,也没少做善事,只是她行善,不为功德,只为扬名,只求心安。
也因此,晋湘又来说她,拿她同曾菀比较,为她不值:“你看你就为一场小儿义诊都要亲力亲为,请来那么多的医者为城中的孩童看病,可又不准身边人宣扬出去,傻傻地当个无名英雄,谁又记你的好。再看看那宁阳郡王妃,不就是顺手救了个在路边晕倒的妇人,三两句的事儿,带人到医馆看病的也不是她,可得美名的却是她,她这功德啊,真是会积。”
晋湘对曾菀的成见实在太大,但凡那边有个动静,晋湘都要跑到嫂子这里喋喋不休地讲个没完,对桑柔更是怒其不争,硬生生地将第一贵妇的名头拱手相让。
桑柔对晋湘莫名强大的胜负欲也是哭笑不得:“我便是得了这天下第一贵妇的名头,还能多长一块肉不成,若真这样,还不如不要。”
当最后一名岂不更美。
晋湘被嫂子的话堵得一时无语,有些急道:“不是,嫂嫂,你这脑子该比我好使才对,曾菀即便不为自己,也在为她的儿子造势,母亲有美名有声誉,于子也有诸多益处,毕竟品德优良的母亲,教养出来的孩子又怎会差。哥哥信里难道没与你提,河南以西以北的大片地域,已被他们那边的人实际掌控,东边也不乐观,再往南,到我们这里,接壤的一些州县,迟早也会被他们觊觎。”
如今天下的形势,桑柔自然比晋湘更懂。
宁郡王李璞有无野心,不好说,但宁郡王妃和曾家显然已经将逐鹿天下的野心摆在了台面上,且双生子渐渐长成,一个有才,一个能武,兄弟相互帮衬,齐心协力,虽然只是将将十二的少爷,但已在外历练多年,跟着外祖父和大舅打了不少胜仗,哥哥阵前杀敌,弟弟出谋划策,双子星的名头也已远扬。
可一对比,她家怀远也不差,有晋擎亲自教导,又有诸多晋擎身边的武将文臣照拂。更不提舅父桑宥,在外征战多年,扫荡了不少匪贼乱党,同曾家大舅曾志安还正面交锋过一回,丝毫不输,甚至逼得对方收兵回撤。自此,桑宥坐镇信阳,便如铜墙铁壁,挡住了曾志安向南挺近的步伐。
如今晋擎提到桑宥也只有夸的份。
自己的孩子,怎样都不输,桑柔又为何执拗在名头上的较量。
不过,提到桑宥,桑柔也是头疼。
晋湘的丈夫和桑宥乃一个营帐出来的同袍,关系甚好,桑柔便托晋湘探探口风,很想知道自己这个弟弟怎么回事。
婚事艰难不说,人拖到二十才向肖家提亲,本就把人姑娘拖累,如今成婚也有四五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肖瓒那边也在问,女儿嘴巴严,不肯说,女婿更是个闷葫芦,问他十句,撬不出一句有用的。
夫妻二人年岁相仿,男子二十好几还能等等,女子可等不起,再迟些,可真就不好生了。
对此,晋湘倒是难得吞吞吐吐起来,桑柔叫她去打听,她也颇有点搪塞的意思。
直到桑柔板起了脸,和晋擎如出一辙,晋湘才松了口,无奈道:“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嫂嫂你知道就行,可别说出来,不然我家男人要发火的。”
“你说,我听,出了这门,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晋湘紧张兮兮地凑到桑柔耳边,将缘由细细道来。
桑柔原本以为自己对很多事已经能够泰然面对,可听闻这一桩,仍避免不了地变得心情沉甸甸。
“她救人也是好心,可就是运气差了些,谁能想把自己搭上了,被伤到的还是小腹,有关生养,这要是一直怀不上,再好的夫妻关系,都得变淡。”
见桑柔面色愈发沉重,晋湘转而道:“不过桑宥的人品,我们都看得到,不是那种为了子嗣抛弃发妻的差劲男人,估摸着还得学你父亲,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儿子,留个后就成,为着这影响夫妻感情,也不可取。”
晋湘说得头头是道,话里更重的也是夫妻之间的情意,更有人情味。桑柔面色缓过来,但仍不想轻易就下定论,叫管家备了不少补品送往信阳。
董氏听闻后,说要亲自送过去,主要也是看看儿子和儿媳,不能厚此薄彼,总在女儿这里照料,而不关心儿子那边。
为此,桑柔又难得嘱咐母亲,叫她尽量少提子嗣的事,毕竟这事儿强求不来,最终还是看缘分,缘分不到,再急也没用。
董氏年岁大了,却愈发孩子心性,瞪着女儿道:“你当我傻啊,好日子不过,非要去当恶婆婆。与其关心我这边,你还不如多去看看你婆婆,她如今腿脚不便,更需要人关怀。”
不必董氏提醒,桑柔也会去看秦氏,毕竟秦氏比董氏年纪还要大不少,身子早就大不如从前,每隔几日桑柔就会请大夫入府给秦氏诊脉,查出问题也能及时治疗。
做人媳妇这一方面,桑柔自认不是最妥帖最孝顺的,但也差不到哪去。
起码,秦氏从未对人说过她的一句不是。
董氏要走,桑有为自然也要跟着,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两人的感情已经深厚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就连儿女也得靠边站。
董氏的意思,她去看儿子儿媳,桑有为就留在金陵看顾女儿,一人一个,方才公允。
桑有为却不肯,非要和董氏同行,桑柔只觉好笑,她近三十的人了,又何须父母看顾,再说她身边的人已经够多了,不差他们两个。
最终,桑柔把二人都送去了信阳,还将这事当作一件趣闻,在信中提了几句,讲给晋擎。至于自己感染风寒,却半句不提,小病而已,自己养养就好了,没必要特意提起,叫父子俩在外还得担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