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身精致的红色华服,站在妖娆盛开的牡丹丛中,那片红比起夕阳还要艳丽上几分。他的凤眼带笑,对着她招手,“迟儿,我在这儿。”
醒来,她还困在梦境之中,心中悸动,又觉得肉麻得紧,他如此跟她温柔说着话,还真是不多。不过如今那张惨白的脸,看着又是心疼,想当初,他可是气色红润,肤色亮白。
想必,这做妖的比做人要快活。又品味了一会儿梦境中的温存,她才慢慢吞吞地支起了身。突然想着,若是这辈子再也不能与他相好,日后找了梦神,将她扔进梦境中算了,永远都不要醒来。
脸上的伤养了好多日才养好。
养好之后,她换上一套看起来比较小家碧玉的新衣服,这件衣服是城中很有名的成衣坊做的,虽然花了不少银子,倒也觉得值,这衣服她存了好久都舍不得穿。浅红色的上衣,在腰际处有个精巧的丝带结,下身是一条颜色随之和谐的紫红色萝纱裙,略带了一些粼粼的皱褶,她好久未曾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在阳光底下转了一圈,甚是满意。
在前往凛晞府的途中,花迟想了好多,奈何她在奴隶村里过了十年,思想有些愚钝了,终是想不出什么惊涛骇浪的法子来,于是就用了那最土的法子。
她直接在他门口一晕,从早上到中午,就一直这么装死,竖起耳朵听声音,每次听到大门吱嘎一声响,她的心脏就会狂跳起来。奈何,似乎没有人理睬她。就这么在秋风瑟瑟中,她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既然都躺了半天,可不能就这么给破功了。
朦朦胧胧中,她听到一个略带苍老的声音,“这位姑娘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体质不好,又因为一整天未曾进食,才会昏迷过去。”
说来还真的很饿,她的意识又逐渐模糊了过去。
再后来,一双柔软的手将她托了起来,一勺一勺类似于米糊的东西喂入她的口中,她下意识地吞咽下去,糯糯的,很是香甜可口。因为吃了些东西,才渐渐地觉得有了些气力,又眯了会儿,才掀开了眼眸。
花迟此刻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紫红色的锦被。她慢慢地坐起了身子,抠着锦被上用金银二线绣着的牡丹花,下意识地不敢转过身去瞧那摸淡定的青色身影。
他半靠在一张软榻上,阖着眼眸半寐,黑亮的头发遮住了他半张脸。
床头站在一名丫头,低垂着头,见花迟醒了,低声道,“姑娘可是醒了?”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王爷听到这边的动静,低沉的声音传来,“小云,你先出去,我有话和这位姑娘好好谈谈。”
“是,王爷。”名唤作小云的丫头躬身退了下去。
房间中飘着若有若无的牡丹花香,撩拨着鼻尖的神经。她有些贪婪地呼吸这这缕香气,若不是变成凡人,她曾经的身子也自动带着这股牡丹花香。她抿了抿唇,仰起略带怯意的眸子看他,他上她的眼,讽刺一笑,“如今可是遂了姑娘的愿?你躺过的可是本王的床。”
花迟心不由微凉,本以为他会轻声细语问她些其他话。她心中突然有些恼,不由脸色一红,紧张地喘了口气,大胆道,“不够。”
听到是他的床,心又是一顿狂跳,不由打量起他的房间里来。虽然他是个皇叔,可是见这屋子也不算繁华,甚至有些简约,除了必要的摆设,不见其他多余的器具。与他前世住着的那房子,前世他贵为花妖族丞相,住得房子炫得比花王的房子还要高贵上几分。
她记得当年的沈念乐呵呵地同她说,看着这满屋的珠宝,心情甚好。后来她看上了他了一颗他镶在床头拳头大的夜明珠,就死活讨了来,如今还放在她原先住过的花宫中。
后来他才告诉她,那夜明珠是夜里去小解的时候拿着照路的。
那个时候花迟很白痴地问他,“你做妖怪也需要小解么?”
他乐呵呵地看着她,“莫非仙子不用?”
如今想来,却觉得莫名好笑。
“那是要如何?”李冽略带挑眉,盯着她冷笑。花迟心里有些尴尬,看情形他是应该认出了她便是前几日那个乞丐,也知道她是在演戏故意接近他。
花迟冥思苦想了许久,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想留在你身边,一辈子。”
正所谓来日方长,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从前他爱她,她不怎么爱他,如今她爱他,他不记得她,真可谓是风水轮流转。
她也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却见他突然别过眼去,眼中带了几分恼怒,几分复杂,他张开薄唇,呵斥道,“想攀本王的高枝?你可是有什么资本?”
“凭我爱你。”
“放肆。”他站起身来,甩了甩袖子,正欲离去,走到门口又想起这是他自己的屋子,又转身对着她怒目而视,随即眼中恼怒的意味去掉,他低低地笑了出来,“你是天下第一个跟本王说爱我的女人,也甚是有几分胆量。本王就让你留下来,去那衣芜轩住着吧。”
“谢王爷。”她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亮堂了起来,对着他痴痴地笑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那还不快去?”
“是。”她忙应了,有些疯狂地奔出去,问下人们衣芜轩在哪儿。那群下人听说王爷留了这名女子在衣芜轩,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说,“看姑娘这一身打扮也不算是贫苦人家出身的,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这份苦。”
在花迟的连续追问之下,才知正好府里缺个洗衣娘,前一任因为家中父亲大病,就辞了这工作回去了,想必从此之后衣芜轩就是她的天下了。不过无论如何,她已经成功接近了他,心中的愉悦并没有减少一分,她对着他们伸出了那双粗糙不堪的手,“我是奴隶村里出来的,并不怕吃苦。”
这么多年了,什么苦都比不上心中的苦,只要留在他的身边,洗衣服算什么。就是替他洗脚沐浴也会愿意啊……不过,似乎这个算是奢望吧?想起他那双冷冽的双眼,她不由瑟缩了一下,又想起以后他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是她洗的,如此想着,心中……便甚是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此文不虐,这是一个很幸福的故事。
女主小白,刚开始比较弱势。
三
一个洗衣浣纱的地方取了一个“衣芜轩”这般的优雅的名字,花迟本来是觉得抬举了,不过等她到了这衣芜轩之后,才发现此处虽然是下人劳作的地方,风景也是极好的。站在那凉亭里的石凳上,遥望远方,能见着那层峦叠嶂,山峰交错,产生一种豁达空旷之感。周边有专门的花匠种植着在秋天依旧亭亭玉立着的奇花异草,有着不属于这个季节的翠色绿意。
此处有一口石井,这砌井的石头并不是普通的那些石头,有些剔透又带着些纹路,她不认识是何质地,不过想来也不是普通的物什。洗衣的水都是一桶一桶从这个井里给打上来的,偶尔渴了也就着喝几口,味道倒是清冽。幸好她做惯了粗话,打水也算不上累。
在这府邸里,温饱问题是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是,她原本期待着的事儿并没有实现。她要洗的是府中所有下人换下来的衣服。而凛晞王爷的衣服则是有一名专门的洗衣女,长得很年轻,也很漂亮。特别是那双手,雪白雪白的,修长纤细,比起她这粗糙不堪的手来说,摸着的手感好上百倍。
对此,花迟感到很是忧愁,每次抬头看到那女子一下一下摸着他衣服的时候,心中就非常不痛快。天知道,她有多么嫉妒那个女子,多么疯狂地想去替了她的位置。
那女子可能是觉得自己比她高上一等,总是对着花迟颐指气使,还让她替她打水。本来她就不喜欢她,替她打水是没门的事儿。不过想着毕竟她洗的是王爷的衣服,提提水也无伤大雅。
府邸中的人口不算太多,不过大家全部换洗下来的衣服也够她洗上一整天了。而她为了留下来,不得不兢兢业业,对洗衣服的这份工作也甚是上心。
如此,过了一个月有余,她竟未再见得王爷第二眼,心中委实思念得紧。
天气越发冷了,手伸入刺骨冰冷的水中,不由哆嗦。近一个月来,她是觉得自己的气色好了几分,不过近日来,身体犹感不适,腹部坠坠的,很疼痛,还有些头昏目眩之感。当她洗到一半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就这么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花迟发现自己躺在她自己的床上,她原本嫉妒的那个洗衣女坐在她床头,见她醒了,似乎十分开心,抹去脸上未干的泪水,抽泣道,“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花迟心里本来想着这姑娘是不是猫哭耗子假慈悲,不过见她说得这么真诚,一时忘记了原先的不快,对着她现出一个虚浮的笑容,“嗯,醒了醒了,就那么突然昏了一下。”
那姑娘对着她咧嘴一笑,小脸上带着几分娇羞,“我害怕死了,万一你不在了,以后谁给我提水啊……”
花迟冷笑一声,两眼一翻,再一次昏了过去。
本来也就是装装吓唬她一下,只是这肚子委实难受得厉害,身体又不知道怎么得特别虚弱,一阖上双眼,便再一次地睡去了。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一个老婆子过来将她拉了起来,将一碗苦得要命的药往她嘴里灌,她正处于混沌中,只能将那药都给吞咽下去。等喝完了药,她也已经被苦得清醒了,只见那婆子往她怀里塞了好几个软绵绵的东西,花迟眨着眼睛摸了两下,里面塞着的可是碎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