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出瘦马,出了瘦马再往京城各个勋贵大臣们府里送,这都是多少年来的默契了。京城里许多商贾人家都也都养着几个这样的‘女儿’‘侄女’,眼下谢铨突然派人去南边仔仔细细挑人,自然难免有消息传出来。
名不正言不顺的老丈人要收罗美人‘孝敬’自己的女婿和女婿府上的嫡子,这话传出来虽不好听但大家伙也理解。
毕竟如今武靖被调去工部,谢铨现在要在他手底下当官。武承安又是天子近臣,年纪轻轻就成了户部郎中,比他谢铨一把年纪了还在工部员外郎的位子上,不知道要有前途多少。
现在外面可没几个人还记得之前在京城都小有名气的武承定,谢铨想走歪路子重新撬开武家的口子,倒也不难理解。
孟半烟毕竟是武家的大奶奶,商会那些人还想要拉拢她入会,这个消息自然就当做人情仔仔细细都跟她说明白了。
“你看,我今儿要是不去恐怕还打听不出这消息,郎中大人大人有大量,这气是不是就能消了啊。”
撑在身侧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孟半烟拿小指头勾住,青葱柔软的指腹轻轻扫过武承安的掌心,把人弄得浑身一激灵,哪里还顾得上气不气的。
起身下榻,光着脚牵着妻子的手就往拔步床里去。嘴上倒是还不忘给自己找理由,“既是大奶奶回来晚了,就该好好补偿回来。我也不要你给我保证明天后天的,就这会子办了吧。”
101 ? 番外四
◎分家?◎
昨天武承安那浑人心里攒着气, 拉着自己瞎胡闹的时候半点顾忌都没有,两人最后连晚饭都是叫人端到房里,用小几摆着送到床上吃的。
本以为闹腾一场怎么也够了, 谁知到了晚上武承安还不肯放人。也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个小盒子来, 孟半烟都没来得及问一句是什么玩意儿,就已经和水一起服下。
等到今天早晨,郎中小武大人总算得偿所愿地躺在拔步床里起不来,连吃早饭都是两个丫鬟扶着, 才勉强从床榻上下来的。
早饭吃到一半, 司马仪派人送帖子来让他过去一趟,这人手都摆出残影来,理直气壮冲着将军府的管事来了一句:“昨儿个陛下都知道不来召见我扫我的兴,你回去问问你家主子, 今天来找我是不是脑子不够用了。”
一句话臊得那管事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还是安福机灵,见状赶紧嬉笑着拉着那管事说要请他喝酒, 又顺势往他兜里塞了个装满碎银的荷包, 这事才算遮过去。
“怎么了?司马仪最近又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 他那人除了嘴上欠点儿,还能干什么。”
武承安轻轻叹了口气,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胃口这下算是全没有了,干脆放下筷子挥退了屋里的丫鬟, 拉着孟半烟进了里间。
“是陛下。”都说飞鸟尽良弓藏,刘懋陵虽不至于干那样的事,但自己和司马仪的风头确实太惹人眼红了。
偏司马仪又是个不知道收敛, 或者说他也不能收敛的性子, 刘懋陵就只能把武承安单独留下来, 让他来想法子。
这是刘懋陵对两个兄弟的情谊,也是一个帝王对臣子的告诫。武承安清楚这事他没法跟司马仪掰开来细细分说,真要这么做,就成他和司马仪私底下勾连擅自揣测帝王心思,不是错也是错。
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先这么晾着他,就盼着司马仪那厮脑子好使些,能想明白自己的意思。
“懂了,陛下觉着你们好,可又觉得你们太好了太顺了,怕时间长了你们忘了初心,也忘了谁才是你们三人中的大小王,对不对。”
要不说人性这个东西其实很难有什么意外呢,当初百般怨恨自己亲爹怎么能那么薄情寡恩的人,现在坐上那个至尊皇位,也不可避免地开始了新一轮的猜忌和平衡。
孟半烟这话说得太露骨直白,听得武承安心里一阵酸涩,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能拉过孟半烟的双手,耍赖一般把脸埋进她的掌心,“你说,司马仪那傻子能不能明白。”
“他能不能明白我怎么知道,不过咱们家怎么才能让陛下更安心些的法子,我想到了。”
“嘶~”
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孟半烟的手段武承安也算是见过不少。此刻听着孟半烟语气里带着笑意,还带着几分掩藏不住的跃跃欲试,就忍不住先倒吸一口气。
“你忘了,昨天我跟你说过的谢家那事。谢铨那人就跟癞蛤蟆似的,粘上了就别想有个好,这会子把他一脚踢远了,等转过头又趴上来了。”
孟半烟会把谢铨要给武靖父子送瘦马的事情说出来,自然是起了心思的。现在听武承安这么一说,就更加打定了主意。
谢铨是朝廷命官,轮不到自己插手。但谢姨娘和武承定还是武家的人,既如此那就从根上断了谢家的念想,大家各自安心。
“要分家?”
“必须分家。”
以前不提这事,是知道武靖一定不会肯。今天之前孟半烟在心里琢磨这事,是因为武承安终于有些本事能力,可以跟武靖讨价还价,但现在有了刘懋陵的态度,这个家就不分也得分了。
武承安现在必须要给众人一个态度,他不能是十全十美想什么来什么,要什么有什么的小武大人,他也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跟武靖之间有不可消融的嫌隙,才能让刘懋陵继续放心用他。
从松云院搬到东院来,什么都好唯一的不方便就是离正院比以前远了些,眼下天气又渐渐热起来,每次孟半烟从东院走过去,都能走出自己一身薄汗来。
等走到正院的时候,正好碰上孙娴心带着几个丫鬟在晒书晒花,一抬头看见站在廊下两颊热得泛红的儿媳,登时就笑出声来了。
“快进屋里去,屋里有冰镇好的饮子,你先去喝些,我忙完了这些就过来。”
彻底对管家权撒开手的孙娴心,慢慢找回了没嫁人时的乐趣。赏花品茶那都是最基本的,人家现在作画要自己鼓捣颜料,看书要自己亲手做书签。
偶尔兴致上来,还要拉着孟半烟让她教自己如何酿酒,刚开始孟半烟还认认真真教。
后来看她搬来一筐一筐桃杏,要么就是让丫鬟们一点点收拢的花瓣果子,孟半烟才恍然大悟,第二天就让酒坊那边送来一批好酒,由着自家这婆婆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前两天孙娴心看书的时候,怎么看自己做的那些绢花的书签不顺眼,想来想去悟过来一个劲地说假的哪有真的好,这不趁着这两日天气好,就开始打算循着书上写的法子,拿真花做书签了。
“母亲这里的花就是比别处开得更好,赶明儿我得让翠云带人偷几盆回去藏着才好。”
“你这顽猴儿,就是这张嘴甜,都是花房里送来的花,难不成还能有什么不一样。”
不一样自然是有的,孟半烟管家归管家,但她从没忘了自己的管家权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不论是以前的侍郎府还是现在改了匾额的武大学士府,府里所有东西哪怕是针头线脑,最好的一定要先往正院送,之后才能轮到东院。
起初孙娴心还念叨过几次,跟孟半烟说不用这般小心,后来时间长了孙娴心习惯了,也不再在意这些小事。
有时候在府里摆宴会友,旁人跟她夸赞孟半烟这个儿媳能干,她也照单全收,还能顺着旁人的话接着说孟半烟的好,半点谦虚的意思都没有。
“大热的天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孙娴心知道自己撒了手,孟半烟就得比自己以前更忙,早就再三嘱咐过不用每天往她这边来晨昏定省。
“昨天没来前天也没来,再不来母亲这里露露面,母亲就该不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