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你”三?个字来得猛烈,如一声惊雷炸在男人的脑子里,他慌忙垂下眼,不敢再直视面前的女人,赵西平担心再多看两眼,他就会失态出丑。
小?花试探着?抬脚踩上她爹的肚子,见他不反抗,她笑眯眯地?抬高腿,试图踩着?肚子往胸膛上走。
隋玉清咳一声,小?花扭头看过去,见她娘瞪她,她讪讪吐舌,作怪的腿也老?实?了。
隋玉看着?满床的小?衣裳,都是小?花的,从出生到?九个月,春夏秋的衣裳装满了三?个大木箱,过个冬,这些衣裳都穿不上了,看着?还都是新的。
身后有人凑上来,隋玉回头,男人俯身过来亲一口,他递来小?闺女,说:“小?花,亲你娘一下,代我跟她说我也爱她。”
隋玉反过身搂着?男人的腰,将小?丫头也搂在怀里,感受到?脸颊上印下湿漉漉的吻,她抬眼直勾勾看向男人,挑逗地?说:“这句话我允许小?花代她爹表达。”
孩子都生两个了,这男人还是内敛含蓄,做的多说的少,不过也有进步,好歹是有回应了,不再是一听甜言蜜语就恼火地?嫌弃肉麻。隋玉心想这要是才认识的时候,她猛不迭说句我爱你,他能恼得一蹦三?尺高,气得脸红脖子粗,三?五天不给她好脸色看。
赵西平觉得她笑得怪怪的,恰巧二黑来找,他借机抱着?小?花躲出去了。
小?崽哼着?小?曲踩着?石子路过来,见他爹和妹妹坐在花厅里,他慢悠悠走进去,探头问:“小?花又在吃什么?磨牙棒啊。”
小?花大方地?掏出嘴里的花椒木递过去,小?崽忙摆手,“你啃,我不啃。”
“桌子的抽屉里有虾干,你都拿走吃了。”赵西平说。
“你们不吃啊?”
“都是给你准备的。”
小?崽再有一个月就满十一岁了,正是长个头的好时候,也到?了孩子饭量大的时候,吃得多还饿得快,能吃的都能往嘴里塞。
小?崽抓一把虾利索地?剥壳,嘴巴填上了,他又剥个虾揪一点喂妹妹吃。
“慢慢嚼,不能嚼快了。”剩下的喂自己嘴里,然?后再去剥虾,小?花吃一丝虾肉,剩下的都是他的。
小?花虽然?嘴馋但?不贪多,只要她嘴巴吃上了,吃完了还能续上,她就不去计较哥哥吃大的多的。
赵西平安静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良久,他把小?花抱坐在左腿上,在小?崽再凑过来递虾的时候,他拍拍右腿,问:“你坐不坐?”
小?崽顿住了,他嚼着?虾陷入纠结,“这不好吧?我又不是一两岁的小?孩。”
赵西平又拍拍腿,小?崽经不住诱惑,他嘿笑着?坐上去,“爹,你经得住我吗?我舅舅都快背不动我了,会不会压得你腿疼?”
“不会,你坐实?了。”赵西平按他一下,“你才多重?,就是再长十岁,你们兄妹俩坐我腿上我也经得住。”
小?崽揪一丝虾肉喂进妹妹嘴里,他反应过来,得意地?问:“爹,你想让我坐你腿上是不是?”
赵西平没否认。
小?花伸腿搭在她哥的膝盖上,小?崽颠一下,她嘻嘻笑出声。
隋玉从屋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她吆喝一声,“赵中郎将,挺会享受啊,儿子闺女都抱坐在怀。”
小?崽有些不好意思,他想起身,但?被?他爹按住了。
“看着?小?花,我就想起小?崽小?时候。两条腿上一边坐个孩子,这两条腿没白长,派上用场了。”赵西平很是满足。
“这两条腿就是为?了我跟妹妹长的?”小?崽乐得合不拢嘴。
赵西平点头。
小?崽虽说不信,但?也被?哄得满足死了,他搂着?他爹的膀子嘎嘎乐,活脱脱一副小?孩样儿,随着?年龄增长而?生出的距离感在他身上还没成型就碎掉了。
小?崽一人吃掉半抽屉的虾,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又吃一大碗的扁食,小?花没吃完的鸡蛋羹他也毫不嫌弃地?收尾了,等去茶舍看伎人表演角抵戏的时候,他又嚼起胡商给的肉干。
这是白梅六人来到?敦煌后的第一场戏,登台第一幕就表演引爆全场的角抵戏,四个身体壮硕的男人肉搏,模仿牛羊抵架,碰撞、翻滚、登高、跳跃,凭着?技巧,他们碰撞出的响声大,翻滚的动作幅度大,引得场下的人连连叫好,一捧接一捧的铜子往戏台上撒。
角抵戏结束,白梅和身量颇矮的男人登台,这个身量不足四尺的男人差不多只有椅背高,他披着?羊皮扮作一只羊,由白梅调/教着?翻滚、跳跃、弯蹄朝观众老?爷拱手,做出一系列讨巧的动作,再加上白梅的一副好嗓子做配,也讨得一连声的叫好。
“搬东西上去了。”阿水眼尖,她指给隋玉看,“嫂嫂,你看,他们又搬木箱和梯子上去了,这是要做什么?”
“羊登山吧,关外有一种羊是山羊,它们经常在陡峭的山壁上觅食。”隋玉说。
不出她所料,矮人扮作的“羊”模仿着?羊的动作蹦上木箱,又踩着?木梯往上攀,不时咩叫几声。
茶舍里虽说燃着?火把,但?火光映射的高度有限,越往上越靠近屋顶,亮度越暗,竖起的木梯只有小?半截暴露在火光中,羊攀过那一截,再往上,木梯消失了,“它”如行走在空中,一抹白影毫不停顿地?继续往上挪。
客舍里的说话声消失了,各个屏声凝气地?盯着?快与屋顶齐高的羊。
忽然?,客舍门外响起一声咆哮的狼嚎声,众人一惊,不待他们回头,木梯顶端的“羊”也受惊了,“它”凭空跳下来,从高处一跃而?下。
狼嚎消失了,羊叫声又起,戏台上的羊竖起前蹄做揖。
隋玉知?道是老?瞎在客舍外学狼叫,所以她不惊慌,带头拍手叫好。
小?崽端着?一锣铜板走上前,手一扬,铜板如下雨似的撒落在戏台上。
惊疑不定的客商回神,纷纷也拍手叫好。
“刚刚的狼叫声……”初来的客商不放心。
“是人叫的,玉掌柜手下有个口技人,学什么像什么。”旁边知?情的客商解释,“要是真有狼,主家哪里还顾得上撒铜板。”
两折戏结束,白梅换上戏服戴上面纱上台奏曲,客商们在下面伴着?筝声说笑一番,待曲尽,人也散了。
“下雪了。”先出门的吆喝一声。
隋玉走出茶舍,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下的,地?上已经白了。
赵西平去交代丁全带着?奴仆夜里巡逻,隋良持着?火把送姐姐和小?花先回家。
等赵西平回来,听到?后院响起一声惨叫,他赶忙大步跑过去,边跑边问:“咋了?隋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