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她的口风很紧,离家真?正的缘由谁都没说,就连隋良也?不知道。过后?佟花儿问起时,隋良一问三?不知,巷子里的街坊邻居只当是?隋玉想赵西平了,大?老远要回婆家找人。
隋玉孤身牵着骆驼出城,她挎着弓箭,身披狼皮,头戴皮帽,用布巾裹着脸,跟随出城访亲的队伍一起往东走。
赵西平跟赵小米年前?骑走了两头大?骆驼,隋玉这次出门代步的是?一岁半的小骆驼,这是?一人一驼头一次出远门,怕骆驼累垮,跑大?半个时辰,隋玉就下来牵着骆驼走走,她活动活动冻僵的腿脚,骆驼嚼些?枯草跟着歇歇。
敦煌的城墙早已模糊,越往东行,荒野上的人烟越少,漫漫荒漠,奇形怪状的土墩和石头矗立在了无生机的大?地上。
骆驼歇过劲,隋玉拍拍它,它四蹄一弯,熟练地跪伏在地上。
隋玉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展开,骆驼探着脖子舔口盐,在人骑上背之后?,它起身奔跑。
走走停停,傍晚时,隋玉牵着骆驼走进附近的村落投宿。她在骆驼背上冻了一天,戴着肥厚的皮帽,身形又?臃肿,早就狼狈不堪,只有在出声?时才能?看出是?个女人。再碍于她挎着的弓箭,弓和箭都有磨损的痕迹,村里倒是?没人因为她是?个孤身女子就打歪主意。
隋玉提着心睡了一夜,天明付过房钱就牵着骆驼离开。
如此?行走六天,隋玉骑着骆驼走到酒泉,她循着记忆里的方向在城外拐道,一路打听,在正月初六的傍晚走进赵西平的老家。
此?时赵家正在炒米,为赵西平和赵小米离家准备干粮。大?米的香气在院子里弥漫,五个小孩围堵在灶房门外,伸着脖子等着吃香喷喷的炒米。
“娘,你腌的酸菜给我带两坛走。”赵西平从屋里走出来,正准备进柴房,他听到墙外有蹄声?。
隋玉在外听到他的声?音加快脚步,看来她没记错,就是?这家。
大?门开着,隋玉径直牵着骆驼进去,一眼看见站在院子里的男人,她眉眼一弯,出声?说:“来客了,还不快来迎接。”
赵西平惊得瞪大?眼,他紧紧盯着包裹严实的人,反复打量。
进门的骆驼冲他叫一声?,赵西平这才挪开视线看向骆驼,认出是?自家的骆驼,他大?步走过去,走了两步变成跑,过去一把抱住人。
“不担心抱错媳妇?”隋玉笑出声?。
赵西平拍她一下,又?走出去往外看,“你一个过来的?”
“嗯,良哥儿在家没过来。”
“谁来了?”赵母从厢房里出来。
隋玉取下皮帽,笑着说:“娘,是?你三?儿媳回来了。”
赵西平将骆驼牵进圈里,走过来拉她往灶房走,说:“先进来烤烤火,你怎么来了?冻的不轻吧?我们打算明天就回去的。”
这下一家老小都涌进灶房,赵大?嫂用炉子上的热水冲一碗炒米递过去,借着火光,她多瞧隋玉几眼,小姑子没说谎话,她这个三?弟妹长?得俏,难怪老三?一心扑她身上。
“年前?没回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赵母问。
“在家无聊,我出来走走。”隋玉捧着碗看向其?他人,说:“一时冲动就过来了,爹娘兄嫂别见怪。”
赵西平不信,问:“不是?家里出事了?”
“家里好好的。”隋玉摇头,“不欢迎我回来吗?”
这让其?他人怎么说?赵小米出声?说:“才不会,家里人都念着你,爹娘在外面已经把你夸出花了,你明儿出去问问,看谁不知道我有个俏丽又?能?干的三?嫂。”
赵母咳嗽一声?,她悄悄掐这丫头一下,含糊说:“回来就回来吧,老大?家的,你去抓只鸡,晚上炖一锅。”
“我就喜欢吃鸡肉,谢谢娘。”隋玉甜甜一笑。
赵母看着她的脸说不出难听的话,想到已经脱奴籍了,老三?一家的日子也?起来了,她不再介怀过去的事,勉强笑了下,转身出去了。
赵大?嫂出去抓鸡带走了五个小孩,赵父跟赵大?哥和赵二哥也?跟着出去,拥挤的灶房一下子宽敞。
赵小米还想说话,赵二嫂将她扯了出去,这下灶房里只剩赵西平和隋玉。
隋玉喝一口泡发的炒米,不好喝,她递给男人,说:“你帮我喝了。”
“不饿?”
“饿,不过我等着喝鸡汤。”隋玉往外看一下,她脱下鞋用灶火烤脚。
赵西平放下碗,他过去关上灶门,蹲过来脱下隋玉的足袜,脚掌连着腿杆冷冰冰的,脚趾冻得红肿,冻疮又?发了。
“你在搞什?么?天一冷我就给你又?揉又?抹,细心照顾了一冬,今年可没长?冻疮吧,我一走,你又?给弄成这样子。”赵西平绷着脸看她,“你过来做什?么?别跟我扯有的没的。”
“过来看看你在老家有没有再养个媳妇。”隋玉不正经道。
男人手上用力,“啪”的一下朝她脚背上打过去。
隋玉疼得呲牙咧嘴,她还手拧过去,“疼死我了。”
“冻死都不怕还怕疼死?”赵西平瞪她一眼,他捞起一只脚塞肚子上,手捂着另一只脚给她搓。
隋玉挣脱开,说:“算了,待会儿有人进来。”
赵西平心想也?是?,他给她套上足袜穿上鞋,见锅里添的水烧冒烟了,他开门出去拿盆,说:“你泡个脚坐床上捂着,大?过年的,别再冻病了。”
他这么一说,赵母心里虽然犯嘀咕,到底没说什?么。
进屋关上门,赵西平也?不打算出去了,他让隋玉脱下裤子,让她站盆里用热水搓搓腿,腿脚热了身上才不冷。
“这下能?说了?你过来做什?么?”他又?问一遍。
隋玉不再隐瞒,她将年前?发现的事一一说给他听,“在枯水期运送粮草,我估摸着不等开春就要爆发战事,也?有可能?不出正月就要行军。”
赵西平捻了捻手指,他想起去年的乌孙之行,具体事由他不清楚,但模糊听过几句,应该是?跟匈奴有关,如果要发动战事,很可能?就是?再次跟匈奴开战。
不可自抑的,他叹一声?,才安稳几年啊,又?要乱了。
“我很快就会回去,你不该来的,战事就战事,我们就是?听令的小卒,几时发动战争那是?皇帝老爷操心的事。”说回眼前?,赵西平拿过擦脚布给她擦腿上的水,说:“带骆驼油了?我给你搓一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