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2章(1 / 1)

“哦。误服。原是这样。”看来师墨当真觉得那是个好东西,方才还请她喝茶,徐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所以,那些疗伤药里也加了一些了?”

或许只是微乎及微的一些,但总归是加了。可若是这种剧毒,潇湘子又怎会闻所未闻?

郎无心不置可否道:“这并非坏事啊。”

“咔嗒”一声,她话音方落,徐行便拇指凿开一支药瓶,熟悉的药气缓缓逸散而出。这是寻舟身上的那瓶疗伤药,正是青莲台所出,她将药瓶抬起,彬彬有礼道:“那请。”

郎无心定定看着她,默然不语。

徐行道:“你的诚意呢?”

郎无心垂着眼,蓦然失笑。她唇角笑意愈来愈深,而后,摇了摇头,对身后的郎辞道:“去拿过来。”

一直默然不语宛如石雕的郎辞动了,几步下来,接过徐行手中药瓶时,二者食指相触,一冷一热。她仔细翻看了几次,取出一丸分为两半,左边一半先自己服了,片刻后,才将另一半递给郎无心,郎无心并无迟疑,和水咽下。

看来她的心脉难以承受这已算温和的药力,都已事先削减一半药量了,药性发作之后,仍是心跳狂震,脸色赭红,气喘不已,足足半柱香后才彻底平息。然而,的确没有任何异样。

郎无心:“现在,徐姑娘可看见我的诚意了?”

徐行道:“还不够。”

“自然不止如此。”郎无心道,“能与玄真子一较高下的阵手羌笛正在青莲台内,他性情古怪激烈,对灵境极有恶意,如今不除,将来必是青莲台一个极大助力。若是你应允,我明日便让他永远闭上嘴,如何?”

徐行瞥了她一眼,心道,果真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义父一大把年纪费心费力又唱又跳地排了这几场大戏,好容易将人才收拢过来,屁股还没坐热呢,你说杀就杀。

郎无心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笑了笑:“不杀也可以。只是,杀了更保险,不是吗?”

她话语极轻极缓,十分恳切,任谁听了都觉得她是真心为自己设想,世上没第二个人会这般关心自己了。

“成王败寇,要做什么事,就必然会有人会死,这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事。”郎无心看着徐行的眼睛,身子微微向前倾了些,微笑着探究道,“能交换人命的,从来就只有人命。徐姑娘心有侠义,心肠又软,见不得在下这般秉性,那便睁只眼闭只眼罢。因为,你能替一人死一次,难不成能替一万个人死一万次么……?”

徐行面无波澜地回视着她。

“就算可以,你不累吗?”郎无心的声音越来越轻了,“徐行,我一直很欣赏你。来做个选择吧,是和我一同颠覆一切并肩站在巅峰,还是继续坚守你那注定会走向自毁的道路?天要变了,来到这里的故人会越来越多,即便心知自己不该来,却不得不来。无论她们怎么选择,都会走向注定的结局,你信么?”

徐行停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这样跟我说话的人?”

郎无心道:“在下自然知道你不喜受人摆布,所以……”

“说了半天,你还是没有学乖。以己度人不能这么用。你起初在乎名誉,便认为我也在乎,现在着迷权柄,照样拿这个来做筹码来拉拢我恕我直言,什么掌教,什么长老,谁爱做谁去做,没做到头秃不得下任,这重要么?”她当掌门都快要当吐了,一年的俸禄都不够她的精神损失费,恨不得自费出一本《穹苍掌教劝退指南》,还巅峰什么巅峰?但这不是让她最厌恶的,徐行扯了扯唇角,一字一句道,“谁告诉你,你有资格能让别人做选择?”

“……”

方才两人针锋相对,口蜜腹剑,彼此试探,甚至徐行强逼她服药,郎无心都未曾失态过。这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却莫名令她神色扭曲一瞬,少顷,才呵呵笑道:“我这般费尽心机,不正是为了成为这样的人么……”

啷当一声,门外脚步声近了,却是师墨去而复返。他误了时间,想来也不必去了,进来看见二人气氛箭弩拔张,不由心生茫然,缓声道:“徐小友,把脉如何了?”

徐行利落转身,右手在他肩上又拍一拍,道:“节哀。”

又节哀??师墨失色道:“这、这次是谁?”

徐行正色道:“是我的医术突然死掉了,对不住。”

师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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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欢而散。

徐行出了青莲台,无尽海上更显阴沉,远方,那块石碑仍在风雨中肃立,她摸了摸左手袖中的匕首寒冰,心下一定,对神通鉴道:“你能感应到寻舟的状况?”

原本离得远了便有些模糊,更何况若服了药,寻舟应当陷入昏睡了,更是感应不太到。但见她心情不是很好,神通鉴不敢触其霉头,于是辛勤潜入识海,半晌沉沉道:“好像……不太乐观。”

徐行:“说清楚点!”

“我、我感知的不是很清楚,只有非常模糊的一丝情绪,他、他似乎很焦急,又无法动弹,很痛苦……还有,还有一点点……嗯?”神通鉴呆滞道,“他怎么突然有些暗爽了,还在不断回味的感觉?等等、好痛、有点爽,有点痛,好爽!他不会是想到什么好事了?”

徐行:“我有叫你说这么清楚吗?”

神通鉴声嘶力竭:“你有病吧!!是要怎样?!!”

既知他已然听话服药,徐行的心也放下一些来。要杀郎无心,必须先除师墨,更何况,师墨此刻威望甚重,修为也近宗师,完全符合了成为一派之长的条件,孰轻孰重,一看便知。倒是郎无心口中的“她们”、亦或是“他们”,莫非已有具体人物,又究竟是谁?

来这一趟,倒是收获甚丰。徐行思索片刻,到海边去强行捉了一只鸟儿来,唰唰写下一封信,逼它送往东境。海鸟扑腾一声,爪子撞到岩石上,发出一声金石相撞的清脆声音:

“铛”

剑被挑落。

瞿不染罢手,目光沉静,听眼前女子古井无波道:“下山历练这些日子,修为毫无寸进,甚至被横秋水击败,你该反省了。”

横秋水便是那位秋水剑客,瞿不染曾经的同门师妹。自从她无故离宗后,换月便不用徒儿来称呼她,二者之间恐怕已生嫌隙。

瞿不染也不知自己为何总深想这些无必要之事,他道:“是。”

换月一张脸皎皎无尘,冷如寒冰,她看着瞿不染,道:“听闻你最近与一些别宗之人走得很近。”

瞿不染:“走得很远。”

“但总归是走了。”换月意有所指道,“无欲无求,此无求,包括求知。不必事事都感到好奇,杂念陡生,消去却难。你该懂得这些道理才是。”

瞿不染只能应是。换月点了点头,道:“关于阴阳笔和纵横碑之事,有什么情报,一一详细告知我。”

这师徒二人站在一起,方圆十里不久都要被冻成冰块。瞿不染斟酌片刻,静静道:“昨日有白孔雀辇出现,或是无极宗……”

换月冷冷道:“她已经死了。”

瞿不染:“……”他尚未说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