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君发出一些含含糊糊的音节，周洺浑身僵硬，他从对方霎时变得紧绷的身躯中意识到，颜君似乎在生气。

快窒息的漆黑中，他竟是在雾蒙蒙的视线里，看见了一只巨大的黑龙。

那样的幻觉很快又消失了。周洺呜呜地叫着，大脑好似闪烁着一片莹莹白光。他的手脚拼命地想要逃脱禁锢，眼泪不停地从湿润发红的双眼中往下掉，在鳞片上留下一触即碎的冰凉。

对方顿了顿，慢慢地退出去。脖颈处的束缚松弛下来，空气扑入哽咽的喉管，他在那里喘着气，惊魂未定许久，随后又后知后觉地涨红了脸，方才还做好自刎的准备，结果只是窒息了一下，他就……

他怎么会这么没用。

颜君却没有发现他的崩溃，只是重复着最开始的行为，只是这回，那身躯威胁性地在他的脖颈处绕了一圈，似乎是警告着他不要擅自咬断自己的舌头。

周洺不明白。那到底是要他做什么呢。

再这样下去，他……

他茫然地低下头，脸一下就埋进那细长蜿蜒着的冰凉躯体。

周洺张了嘴。他带着血的舌头莫名其妙地伸出来，在这躯体上轻轻地舔了一下。

他的思绪断断续续地闪烁着，那躯体在失去视觉的他面前，像是凝化成了香喷喷的大鱼大肉。

不行……真的不行了。

实在是饿得好厉害……饿得要受不了。

食欲和情欲糅杂成了一团，他的思绪被挤在这堆黏糊的欲望，变得尖锐的牙齿在鳞片的缝隙中刺入那冰凉的皮肉。

是难以想象的美味。

周洺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他恍惚中，忍不住用力地吮吸起来，竟是硬生生地从上面撕裂了一块皮肉，囫囵地将它吞入腹中，喉管像是被点燃一般，五脏六腑都变得滚烫不已，一时间四肢百骸都温暖了起来。

他甚至再度起了反应。

对方好似全然不觉痛意，只是安静地凝视着周洺，单纯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任凭周洺着迷地顺着味道再度凑过去，在那道口子上反复地舔舐。

好好吃，好温暖。

他的脸都泛起了潮红，他的手脚无法动弹，只能渴求地抖动着自己的身躯，黏黏糊糊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语。

对面的人并不拒绝他。他只是随手降下许些甘露，就足以让周洺幸福得近乎要晕厥。

周洺温顺地臣服着，他神色迷离，舌头因为受伤，声音都是飘着的，一点点窜进了对方的耳朵里。

可总是宽容大量满足他愿望的神祗，不知何时却停下了自己的举动。

那尾巴慢慢地消融了，只剩下两条修长白皙的双腿。

颜君看着自己的手臂，周洺在他的手臂上咬下了一块肉。

他转移视线，目光落在身下一塌糊涂、眼神痴迷的周洺，定定地看着他面上的表情，片刻后，他解开了对方身上的术法。

对方却还是上瘾一般地想舔舐他的身体，他的尾巴不停地甩动着，整个人蹭过来，想跪着去亲他，颜君将他的两只手腕合并在一起抓住，冷静地注视着还在不应期中的周洺。

没得到满足的周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颜君只是耐心地等待着他一点点恢复神智。

黑暗一点点地褪去，在周洺面前呈现的，是他无法置信的崩溃景象。

“我”

周洺真希望自己能忘记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可恨的是，他记得非常清楚。

颜君的眼神不带怪责，却让周洺更加崩溃。

他对妖怪的饥饿承受度毫无知觉，以为那点血可以让周洺勉强撑过去，却没料到周洺原已饿到这个地步。

颜君很平静地说：“如果你还是觉得饿，你要说出来。”

周洺看着颜君手上血淋淋的伤口，真的崩溃得很想死。他好讨厌这样的自己。他嘶哑地气声抽噎着：“我求你了，你快吃了我吧……”

被吃了都好过这样的结局，可颜君却不能理解。

他盯着周洺的眼睛，对方双眼红肿，眼泪不要命一样地往下掉，颜君不知为何，有点想去尝一下那眼泪的味道。

但他最终还是没这么做，只是看着他，说：“马上就能出去了。”

周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是低着脑袋抹着自己的眼泪，为什么他总是这样，他厌恶地想着。他真的……真的总是在做一些无用功夫。

他没再和颜君说话，颜君也不是那种主动搭话的人，见他不语，也沉默地回去进行修炼打坐。

周洺把自己蜷成一团，他只是一介普通半妖，吃了，喝了，睡眠便是他当前最重要的生理需求，可以很好地回复他的体力。可一想到一旁的颜君，他就实在无法入眠。也许他真的不该和颜君再有任何见面，他真的是太糟糕了，周洺唾弃自己。

在这种状况下，他根本不可能好好修炼。……他的确不适合踏上修真之路。

自从他来到外界，除了救了阿锋以外，好像其他都没做成。

周洺心绪杂乱，他想到阿锋，鼻子再度酸了起来。

他好想见他。

第32章 32

这种寂寞的日子，憋得让人快发疯。

他近乎是逃避一般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思绪朦胧之际，忽然听见颜君清冷的声线钻入他的耳中，惊得他霎时睁了眼睛，从半梦半醒中挣脱出来：“你想去哪里。”

周洺怔忡地回头，颜君恍若要融进这一片广阔的雪白中，只余那双漆黑的瞳眸安静地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