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目眦欲裂，周洺寒毛直竖，他的大脑告诉他要赶紧逃跑，否则真的会被对方生吃入肚。赵子潇的手缠上来，抓着他的手腕，香囊摔落至地。他下意识地想要拾起，赵子潇狠狠一扭周洺的手腕被活生生扭断了，周洺痛得惨叫出声。

赵子潇用蛇尾束缚住他的身体，像是玩弄猎物一样，周洺在窒息得差点晕过去之时，又忽然缠紧，盯着他痛苦不堪的表情，对方冷笑了一声，原本英俊的面孔此时扭曲得宛如世间最可恶的鬼怪。

周洺嘴边流下血，他近乎无法呼吸了，但他还没有放弃希望。颜君……颜君肯定会来救自己的。

“你凭什么和师兄在一起。你哪里敢对师兄做这种事情，你……还有那个该死的贱人……你们都……”

他扇了周洺一巴掌，周洺大脑发晕，他近乎听不清对方支离破碎的话语，模糊的视野里，他看到赵子潇扭曲得不成人样的嘴脸，这狰狞丑陋的表情，让他觉得分外熟悉。

对方好似再也无法忍受一般，冲着周洺的天灵盖扬起手，忽然一道狂风侵袭而至，紧接着一拳抱着凛冽的气流狠狠砸向赵子潇坚硬的鱼鳞，赵子潇一震，缚着周洺的蛇尾霎时松开，刹那之间，周洺倏然被一人提起来，飞快地跳至一里开外。

……是不是颜君？

周洺希翼地抬起头，眼中所映出的脸庞，却是让他非常意外之人。

那居然是小钰！

“你……你怎么……”他话还未说完，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小钰锁眉凝神细看，她从未见过这种妖怪。这是哪儿来的怪物？他虽有蛇尾鱼鳞，但周围却无任何妖气。

那怪物躺在地上痉挛着，好似遭遇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但小钰深知自己的那一招并不应该给这个怪物如此大的打击。

她不清楚对方的几斤几两，但直觉告诉她她打不过面前的怪物。

“颜君”她顿了顿，“颜君大人在哪里？”

周洺捂着自己的嘴，面色苍白：“颜君大人……？”

“快说！”

“前方……比试场……”

高阶级的修真者们会将自己的灵气隐藏得很好，但周洺并不会这招。他身上的结缘石带着颜君微弱的灵气，小钰也正是靠着这点寻到了周洺的踪迹，她费尽心思潜入玄天宗就是为了找颜君，却没料到会看见如今的场景。

若是她方才不来，也许周洺真的就死在这个怪物的手下了。

……不，这大概也是个机会。小钰目光落在周洺身上，心思斗转，正欲拽着周洺向他所指的方向跑去，突然一怔，旋即松了手，毕恭毕敬地半跪下来：“颜君大人。”

颜君踏着月色走来，他一手扶剑，衣角随风翻起，眼神冷冽平静，垂眼望着蛇妖。

他对蛇妖并无什么印象，但他已经习惯他人的恭敬与膜拜，只道：“你带周洺离开。”

小钰顺从地接了话，她一把抱起咳嗽不断的周洺，对方似乎想说什么，但张嘴便是不断呕血，于是他死死地瞪着眼睛，凝视着颜君的背影，面上溢出的情绪又是不甘又是嫉恨，小钰瞥他一眼，道：“你现在和那个怪物简直一模一样。”

“什……”

小钰说：“我早就说了，你别和颜君……”她有些艰难地又加了两个字，“别和颜君大人相处太近。”

圆月仍旧明亮，在万里无云的清澈夜空下，磅礴雷雨毫无预兆，倾盆落下。

一条巨大的身影浮上天空，遮掩住了宛如玉盘一般的明月。

倾盆大雨中，周洺隐约瞧见，在巨蛇的头顶，似乎长出了两个角。

黑色的鳞片反射出来的光近乎晕得他双眼作痛，他又是一口血喷出来，鼻腔霎时湿热不已，小钰伸手遮掩住他的双眼。

“再看下去，你眼睛就瞎了。”

她偏头过去，看向空中的蛟龙，神情是毫不掩饰的惊艳。她没料到能看到颜君今日的姿态他原来已经化成了蛟龙。

总有一天，她也要成为那样的姿态。

她闭上眼睛，不敢多看，加快了速度：“我带你去找大夫。”

如今大多数人都被颜君那边的动静吸引，她现在下山，倒是通行无阻，一路顺畅。

周洺的眼前一片漆黑。他突然感觉到无力，低声询问：“颜……颜君……他不是蛇妖，是吗。”

小钰说：“他是要成为龙的。”

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小钰以为这不过是族中的一句戏言，怎么可能真的有妖怪可以成为龙。

小钰说：“他是万灵之首，别说你，天下任何人都不配和他做道侣，你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你和那个怪物有什么区别。”

周洺急促地呼吸起来，他和赵子潇一样？

他没了声响，攥着衣角，恹恹地望了一眼天空。

玄天宗的异象好似被一层结界所覆盖，下了山后，周洺便什么也瞧不见了，只能看见如圆盘般的皎洁明月悬在夜幕，落下清澈冷冽的月色。

四周开始有了些热闹的动静，他听到许些声响，小钰似乎已经把他带到了镇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他望一眼，人们笑着提着各式各样的漂亮花灯在街上游走，他盯着其中一个笑逐颜开的小男孩，忽的一怔，随后感觉全身上下都发凉起来。

“等……等等。”

小钰打算带他去花楼，她有一医术了得的朋友在那里，应当是能治愈周洺身上之伤，但行至半途，周洺突然激烈地挣扎起来，让她颇为不耐：“你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周洺想起一件事情，他神色相当惊恐：“等……等等。放我下来，我……”他望着街上的张灯结彩，“我要去买花灯。”

“你疯了？”小钰无法理解，“现在买什么花灯？”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去。”周洺喃喃道，后悔涌了上来，让他把那些嫉妒、愤恨和沮丧全部都忘得一干二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你放我下来，这里已经是城镇了，我不会有事。你去找颜君吧，你不是要找他吗？”

“别废话了，治了伤再说。”

“不行！那就来不及了！”周洺的举动非常激烈，他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口，拼命地想要跳下来，“今……今天是阿锋的生辰，我答应过还要给他带礼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