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好的。”颜君说，但他其实没有什么感觉。

“还，还有酒水。你喝酒吗？”

“偶尔会喝一些。”

颜君接过酒杯。这酒实在不入流，但颜君也什么都没说，他知道这些已经是周洺所能准备出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周洺表情很开心，可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神色变得非常焦灼起来：“你，你身上怎么又有血腥味？你没事吧？”

狐妖嗅觉灵敏，颜君没想过能瞒过对方，他也不爱撒谎，直接道：“刚从一个幻境出来，不过并无大碍。”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周洺却非常担心，很不安地看着他，问：“……要，要不要喝一下我的血。”

颜君摇摇头，说：“不必。而且，失血过多对你的身体有很大损伤。”

周洺想，颜君真是个大好人，他居然还在关心自己。

颜君不爱说话，不过周洺很爱说话，便自顾自地和颜君说了今年一年的遭遇。

他总是一个人呆在这无边无际的山腰处，一年下来本应该没什么事情好说的，但是他会把每天不同的事情全部都铭记在心。

冬日下雪，春日融冰，夏日风雨，秋日圆月，四季的自然景象被他叽叽喳喳地道来，就连一只鸟儿捎来的花瓣，他都如数家珍。颜君没见过这么容易满足的人，就连愿望，也仅仅是希望每年的中秋佳节颜君能来看他。

他想也许是周洺不怎么接触过外界的社会，所以才会养成这样纯洁无瑕的性子。他呆在这里，也许才是一件更好的事情。

“你在外面有发生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颜君想了想，他想不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告诉周洺，就说：“这几年，我应该就可以突破元婴期吧。”

周洺不太清楚修仙人的事，但他知道突破元婴期这应该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你好厉害啊。你以后……你以后会成为神仙吧。”

“不知道。”

“你一定会成为神仙的。因为仙人你那么厉害。”

颜君纠正：“我的名字是颜君。”

“啊，颜，颜君。”他红着脸说，就连叫对方的名字对他而言好像都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我叫你名字，没问题吧？”

颜君似乎觉得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为什么会有问题。”

“没……没事！”周洺的面色红扑扑的，“颜君……”他又叫了一次，偷摸摸地看着颜君平静的表情，然后吃吃笑了一下，“颜君。”

周洺舍不得睡觉，颜君自从辟谷后，对睡眠需求也少了很多，周洺要聊天，他就坐在院子里安静地和他聊，直到太阳初升，他便站起来，说：“我要离开了。”

周洺有些难过：“啊……”但是却很乖巧地点头，又期待地看着他，说：“你明年还会来吧？”

“会的。”颜君说，他从来不违背自己的诺言。

临走之前，周洺递给他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香囊，周洺很纠结地看着他，小声说：“你可以挂在身上吗？”

这不是什么很难的要求，颜君平静地说：“可以。”

他把香囊挂在腰带上了，周洺瞪着大眼睛看着他，羞涩又开心地笑了出来。

“可以再提一个要求吗？”

“什么要求。”

“下次来的话……就不要受伤了。”周洺说，“你受伤我会很担心的。”

颜君默不作声地收了香囊，瞟了周洺一眼，最后点了点头。

第三年的中秋，颜君也如约而至。

让周洺欣喜的是，颜君这一回多待了一段时日。这一回他还带了给周洺带了礼物，是月饼和衣裳，周洺收到的时候忍不住泪流满面，颜君不明白周洺怎么哭成这样，微微蹙眉，问：“你不喜欢？”

“不是……”周洺哭得很狼狈，“是，是我太喜欢了。我会好好珍惜的！我会收藏在柜子的最里面……”

“月饼拿来吃，衣裳拿来穿。”颜君打断他，“有什么需要珍惜的？”

“可是……可是这是你送给我的。”

颜君说：“本末倒置。”

“我……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用的。”周洺以为颜君生气了，他很不安地攥紧衣裳，但颜君其实并没有生气。他只是不理解周洺这么做的意图。

“还有酒水。”颜君看周洺很害怕的样子，便主动说，“喝一点吧。”

他还带了两瓶酒水过来。这是上好的酒，是周洺去年准备的酒水完全不能比的，周洺在颜君的示意下，小心翼翼地斟了一杯，刚喝眼睛就亮了起来，一口气喝完了后，又没忍住用舌头把杯子舔了一圈，说：“这个好好喝！”

颜君见状，便把自己的那一杯推了过来，说：“你喝吧。”

“可……可以吗？”

“本来就是给你带的。”颜君平静地说。

于是周洺一口气喝完了。这个酒真的太好喝了，喝得他脑子晕晕乎乎的。

他嘿嘿地笑了，瓮声瓮气道：“我，我还想喝……嗝。”

颜君看出周洺已经醉了，便说：“不能贪杯。下次再喝吧。”

周洺便委屈地看着他，黏黏糊糊地说：“我还想喝嘛。”

颜君的眼神落在周洺的身后，那是一条雪白色的毛茸茸的狐狸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