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呵……帝王将相岂有种乎?”

怔愣片刻,为他那抹不遮掩的孤傲,这种气势就算他将天下尽收囊中也叫人莫敢不从啊。调转头,姿晴顽皮一笑,仍似当日街边娇纵的笑颜,不着痕迹的盖过方才顷现的灵慧,天籁之音融入乖张话语徐徐道出:“天下帝权之争是你们男儿家的事,无关乎我这平凡女子,本小姐我只愿活到老,逍遥到老便足矣。既然都无心于今夜之宴,不如……我们偷溜出去夜游淮水吧,让我这京陵城内土生土长的人亲自带你览一回地道的淮水风情如何?”

紧瞧了她许久,嗤笑出声,随后便拂袖起身,率先跨步离开临日亭,没有话语一如既往的喜欢用行动来说明一切。这便是轩辕辰宇低调处事,平庸待人,静立于茫茫人海中若不是那凤表龙姿之态,该是压根不会惹任何人生眷。

姿晴兴奋的尾随而出,这一夜于她有太多的不同,若不尽兴而为,她会抱憾终生。如此这般的歌舞繁嚣还能再消几日无人知道,身处敌方阵营却一次次的把酒言欢还能再维多久亦不得而知;人生于此,且得意时需得意。

凝着那有些刻意僵直的背影,她更是被他的拘谨逗得开怀,仅两面之缘,严格说来他们并不相熟,但至少此时她愿意与他以朋友相称,无需言语的默契不是人人间都会有的。

京陵尤赋盛名的便是夜之光景,灯影魅色,数民同乐,确是有一番让人暂抛下所有的美。游走于华丽之夜,辰宇终于隐隐的翘起唇角,偶尔放下包袱原是如此的惬意。身旁的女子一路始终不停的尽是那张嘴,忙于介绍,更忙于……吃。表里一脸的开心,却总觉其背后暗藏着难言的凄。徐徐的向他讲述着城内的每一景每一物,不舍放过任何一地道的小吃,更似是想让自己永远隽记住这儿的一起。

“说是带我游淮水,看来我不过只是个借口,抓来的陪衬,你压根是自个儿想来玩吧。”头一回他主动向人开口搭话。

姿晴转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促狭:“你确定真要游淮水吗?”

“当然!”若不是他为何会随她而来,虽然更多的原因许是想和她多相处罢了,但良人良辰自当匹配上良久,才不虚京陵此行。

“那好,别后悔哦,我现在就带你去。”

那抹酷似奸计得逞的兴奋表情,他不会认错,这表情他在韵菲身上瞧多了,心不禁暗暗打了个寒颤;天知道,他征战沙场英勇抗敌,从未有过惧意,却偏偏对女人……没辙了。

擒着坏笑,她矫健的穿梭于人群中,没有回首,清楚他定会牢牢的跟上。若他们不是注定的敌人,许是真会成了交心的知己。这些年来她虽被众人宠的紧,然在他们眼中她不过是个没有思想,没有主见的傀儡娃娃。

人人希望的谷姿晴是如此,她便将自己伪装成如此,称了大伙的心,也避开了桩桩纷争。却始终无法在这些个宠溺里寻到一丝丝的理解,就算是亲如姐妹的致沁公主亦同样不了解她。茫茫人海,如钟子期和伯牙这般惺惺相惜的知音确是难觅。

良久后,立于岸边舫旁,她才停住脚步,挑了个顺眼安静的灯舫才示意辰宇踏上。

他上前挽起长袍率先跨水而上,仍不忘体贴的转身朝姿晴伸出相扶之手,会做出这一举措于他而言实属惊讶,向来队人他从不用关心,尤其是女子,对韵菲都只存着待妹妹般的溺,却还是有着刻意的冷漠。对她,这一切似是显得万分自然,本该如此。

犹豫了些会儿,她还是探手与之交握,一跃上舫,没有女儿家该有的娇柔,从怀中揣出银子后交予船家手中,放言道:“走吧,这舫我包下了,若还嫌不够我们就换家。”

市侩的瞪大眼,看着手中晃闪闪的一锭黄金,船家赶紧将它藏入怀中,谄媚的道:“够了,够了,客倌坐稳了,咱们走咧!”

静坐于舫上,姿晴扬笑欣赏着这瑰丽风光。别舟上有游人吟诗高歌、腾腾如沸;凭栏处,仕女掩嘴哄笑,声光凌乱,终是直至午夜,才曲倦灯残,星星自散。虽自小在淮水边长大,但这里的风光她始终看不厌。

睨着岸边楼中的情色女子们,抚琴吟歌,她突然忍不住低哼出声:“还真是商女不知道亡国恨,隔岸犹唱后庭花;古人之言果然是字字如玑。”

看懂了她眼里的几分无奈,他甚是感慨,古人之言真是确实的吗,为何人人全把目光落入了“商女”呢,连她却也不例外:“也许古人也不过是臆测,一时胡乱感慨,商女不明时世唱着又何妨,关键是还在听的那些人,国若亡了,你也该知道缘何了吧!”

收回视线,姿晴无语看着那轮弯弯的弦月,皎白透亮,不得不承认他言对了,清晰露骨,让她无从驳之:“自古的改朝换代,秦亡、楚起、汉兴、唐盛,一代接一代的有能者得天下,一曲又一曲的人间挽歌伴着亘古流传,天下人谁不是只把目光停留给万千红颜呢。说是褒姒烽火戏诸侯、妲己亡了商,虞姬垓下伴霸王埋了香冢,贵妃马巍坡一役让曾经鼎盛的大唐落入衰败,既然如此那就称了众意跟随着信了吧,那些女子曾经也沐在这样的月光下,到底言的是真事还是今人的臆测,无需多理,就当前车覆、后车戒吧。”

这由祖先们口中传承下来的爱意挽曲,一直让她能莫名的跟着共鸣跟着心痛,沐浴了同样的月光是否有一日她也能如此的被人铭记,若真如此,她希望自己能颠覆,带着的是兴国的美名。

“今月曾经照古人嘛,可惜了这轮明月无法开口言事,不然定能告之你这所有究竟是真是假。”不明她为何突然抛出此话,她只是淡然的回着。

“不知道百年后,会否有人像我们今日这般看着月儿拿谷姿晴的名来论呢。”说着,她起身走至舫边,临水而立。

“那你必要如那些女子般创一番伤人传颂的事迹出来,你会有这野心吗?”至少他见识到的姿晴确是没有。三次相遇,三个截然不同的她,如男儿般的豪洒挥剑,如尚书千金般的乖张娇纵以及方才透着那闺中女子特有的静与哀,偏偏……从未露过野心,亦或许他领教过的她还太少。

“有,至少我不会让让大辛轻易亡了。”

他起身,似是一点都不惊讶于她战线出的又一面,正是如此变幻的她才对了他的味,挑眉凝向那张不甘示弱的脸:“看来我们只能是敌人了,若有朝一日我亲自领兵攻陷京陵,你会如何?”

边问着边大胆的伸手,一反常态的抚上她的嫩颊,柔情蜜意。看她冷冷的举掌,用尽内力,全力朝他一击。没有闪躲,默默的受下了,反倒出人意料的一笑,接着刹那落水,激起周围一片惊呼,却只听她镇定的蹲身道出:“就会如今日这般的对你,绝不留情。”

冷血狠辣向来是她极深的谴在人性,从五岁时看娘亲被人活活绞死时便注定的性格。看船家仓皇的伸出浆橹拉他上舫后。顷刻间她便换上了一贯恬燥刁蛮的笑,肆意的嚣张与……天真,拿出随身携带的绢帕替他拭去脸上的水,好笑的开口:“都说了让你别后悔了,那才叫真正的‘游’淮水嘛!”

只是顽皮吗?他几乎开始怀疑方才刹那间见着的只是假象,没有预期中的怒气,伸手轻揉乱她一头青丝,算是泄了愤,言出满是纵容一语:“你开心便好!”

“船家靠岸吧!”愣了会儿,为他眼中更胜致陵的宽容,看了眼他,才补充道:“春日还是有些许的寒意,这般久了会着凉,回客栈换身衣裳吧,今晚谢谢你陪我!”

方才的混乱徒似恍然一梦般,相扶上岸,并肩踱步,两人在青白的月光点点灯华下拖下长长的影子,亦拖出了从今往后纠缠的牵绊。

“你笨的跟木头没两样了,明明有看见我挥掌,做什么不躲。”按耐不住,姿晴还是开口埋怨的骂道。

“觉得愧疚吗,那就补偿一下好了。”俊邪一笑,不似从前的沉稳。

他轻添了下薄唇,抛下顾忌突然揽她如怀,见她略显仓皇,更是满脸笑意:“患难与共,要湿就一起湿了,这样你的愧疚也许会好些。”

浓浓的阴影盖住她的视线,只闻到他怀中淡淡的麝香,清雅安心,偷瞄着那一脸坏笑的俊颜,她突然愣了,始方知向来安静沉默的他原来与阴邪尽也如此相契。

回神后,没娇作的急着挣脱那暖怀,凤媚双眼轻扬诱人一笑,启口:“原来宇少爷还真有一套呢,不比你那口不择言的弟弟好到哪儿去。”不是恶意之言,她的心绪实则还在方才那霎时回荡,不解这铁臂圈起的怀抱,为何能予她如此熟悉的错觉,似是自个儿已在那儿躺过无数回。

没来得及反驳,身后突然传来的讽言让两人回首。

“你啊爹没教过你,白天不要说人,晚上不要说鬼吗?”阴郁的声音从后飘来,如鬼魍魉般的诡异,辰啸交叉着双臂,不满的看着这两人不合时宜的亲密。挑衅的开口,反正今日他脸上的暗疮已退,看她还能拿什么来做文章。

原本只是不舍韵菲始终紧皱的秀眉,失了往日的活泼俏样,才提议带她偷溜出来逛逛,把宴交给叔叔善后,却没料让她逛入眼了这一幕。

玩味的挑眉,姿晴眼高于顶的昂首,说到她爹爹便是刺入了她的骨:“大辛的教养政策很好,不劳啸少年费心。若是您一定要那么积极的对号入座,套入这晚上莫提的鬼行列,小女子自是无意阻拦。只能奉劝既然如此,晚上还是别来这阳气颇重的地方吓人较好。”

“果然是一样米养百样人,厚颜无耻之学京陵却是培养灌输的上乘,姿晴小姐这样的尊容都敢夜幕后现身,辰啸有何不敢的。”

“不必这样夸奖我的容貌,打小自大姿晴闻得够多了,不少啸少爷这一句……”

不理会这一见面便如水火般的两人,韵菲抬首冲静默于一旁皱眉看着这一切的辰宇露出柔柔一笑:“宇哥哥饿了吗,我们四人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隐下心底的不适,没有无理取闹,眼睁睁看着自己念了一晚上的人儿与别的女子如此亲昵,试问天下几人还能大度的,比起娇纵发泄心里的不快,她更清楚忍下一切才是俊杰。

边言着边上前自在挽住他,片刻后才溢出惊讶一声:“啊!你身上怎么都湿了?”

“方才和姿晴游河时被突然窜出的猫儿吓了跳,不小心落了。”挑眉似是无意的回着,眼神仍旧紧盯着一旁正忙着争吵的女子,嘴角难得的浮上笑。近日来每对着她便略显不同的自己,让他肯定肯定了一个想法:他喜欢她。虽不至于深及爱,却是喜欢上了这个算不上出色然叫人摸不透的女子。

说她是猫!倔强的应付着跟前蓄意挑衅的男子,粉嫩的双拳却越握越紧,更是将怒气全泄在了这讨讽的男人身上。

“那我们陪你回客栈换身衣裳,然后一起去好好饱餐一顿吧!你们两没等开席便走了,定是饿了,姿晴一起去哦!”

“跟他(她)一起!”不错的意见却遭来一旁两人异口同声的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