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1 / 1)

不发一言,辰宇侧过身,执起一旁的罩衫为她披上。定睛凝了会,才狠狠的将她揽入怀中,小心翼翼的闭眼,坠下轻柔至极的吻。

良久良久,情绕纠缠,不愿舍离。他错了,于今夜通晓世事后才知道错了。他的爱并非如辰渊所言般太自信,而是太自卑。但结果依旧是他的错,不该再去步步为营的贪求太多,小晴许给他的这些该是已够了,或许好些事都该求个公平的,然,唯爱,无需。

“究竟发身了什么事?”这样慌乱惶恐的辰宇,在姿晴的记忆中只有在皇陵边重逢时见过。今夜,宫中,到底又起了怎样的纷乱。

“你一早就知道是吗?知道就连白丞相也是辰啸的同党,也是害死父皇的凶手之一。甚至那会儿……满朝上下,那些曾经一起伴着父皇打下天下的大臣们,大多都已叛变了;也知道辰啸究竟为了什么而接近你的。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他靠向床边,心痛的闭眼。

他爱她的骄傲、独立,可是现下却也恨透了这一切,他以为自己已经做的够好了,却还是让最爱的女人独自煎熬了那么久。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当真配的上姿晴吗?

“你说那个可笑的碑文?我不知道,待到我知道的时候,已经由不得我来左右自己的人生了。往后的步步,我全是按着你父皇的意愿在走,为的全是保护他最爱的儿子不要成为众人的目标。直至无能为力的看他崩逝,先皇是驾崩在我自以为精心的照料下的啊。”姿晴红了眼,大声的吼,恨透了他眼里乍露的痛苦,她的痛胜过在这局里挣扎的任何人!

然无奈,这样的歇斯底里并未唤回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七爷。反而让他更生不如死,只为那一句“为的全是保护他最爱的儿子”……锥心的痛袭来。父皇的死,小晴的苦,何尝不是为了他的存在。

气氛陷入了沉闷,这个看似伤痕累累的男人,姿晴锁眉,突然不合时宜的嗤笑出声,异常的讽刺:“你没有资格痛,因为那些就像是在无病呻吟,只会让关心你的人跟着煎熬。”

“你父皇给你那么深的爱,是想让你更好的活着,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了仇人谷姿晴可以活的肆意,何况为了恩人,你有不去快乐的权利吗?”

“仇人?辰啸?”这话,让辰宇晃回了神,不确定的问着。触到的眼眸中,那股悠然的伤,划进了他的心。

“我恨他,就像曾经恨我爹爹一样。可是我不恨天下人,国不可一日无君,百姓需要一个励精图治的君王,方能昌盛。所以,我愿意给他机会,看他让大漓传承万代,即便他带给我的耻辱,让我恨不得亲手杀了他的人,毁了他的国,但是……那也是你的国,所以我忍了,因为我爱你。”

悠悠的音,格外的平静。让辰宇更紧的搂的她入怀,如惜至宝般。她的爱坦诚的好晚,却刚好,让他清醒,早已不再是昔日的“七爷”,而是姿晴的臂弯啊。

顺势靠向身后厚实平稳的胸膛,姿晴才蕴开今晚第一个笑容,柔媚,凄迷,满是好奇:“你为什么始终不问我幼时的经历?”

“不想让你再伤一次,不要说,反正不会再有了。”将下额抵在她的头顶,他吐着气,淡若清风的许着不似诺言的诺言。

“可是我想说,既然爱上了,我就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爱你爱的有多深,为你忍下的痛有多刻骨,不然……不公平。”转过身,发嗔的模样像极了他们初游淮水时般的无邪,吐出的话却教人免不了一阵胆寒,“知道我娘亲怎么死的吗?她好漂亮的,美的就像仙子,从前她可是我们辛朝扰乱无数君子之心的红颜哦。可是谁都没料到,她成了我爹爹追求权利之下的亡物。”

她眨着眼,诉着旁人故事般的淡然,那伤已被这颗慧心决意深埋了,所以不再计较了:“爹爹他一直都觊觎着丞相之位,得知当时的丞相一直心向着我娘亲时,就义不容辞的把娘亲献上了。我忘不掉娘亲临行前的泪眼。为了爹爹的仕途,她义无反顾,可是想是她自己也没料到,隔日一早那个亲手将她送去丞相府的男人,那个当年亲手揭开她喜帕说予她一生爱意的男人,也是亲手送她往绞刑台,控她不贞不洁与丞相有染的男人。娘亲被当众绞死,被无数闲言谩骂,我被爹爹送去了青楼。”

“他如愿做上了权倾朝野的丞相,可是这条看似平步青云的路上,祭着我娘亲的血和一生的贞洁,奠着我生不如死的那三年……”

“小晴……”辰宇无言以对,零星的从箫月口中得知过些她的青楼的生活。怜惜的低头望了眼怀中一脸笑意的女子,心被纠的更深,愣了片刻,便也随着她一块笑开了:“看来若是我给你不公平的爱,怕是会激起了你潜藏了那么多年的怨,那到时大漓的云王爷会不会尸骨无存?”

她仰起头,微眯的眼,满是威胁,咬牙一句:“会!”

心却终于释然,实则她并非是计较那一付一得间的公平。只是,再用自己的伤妄想疗了他的痛,效果似乎还不错。终于他们都会在相偕的爱中明白,放下,便是得到。

“哈哈……我死亦如你死,有何意义。”大笑着,他忘了方才宫中所有的不快。却如姿晴所言,自己那些难受便似无病呻吟。

淡隐乱世间,生死两相忘,夫复何求。这一刻,爱已如深植的烙印,而那烙印印上了洗不掉的前生纠结,一痕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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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灯结彩,浮华异常,今日的瞻园怕是自云王大喜之后,难得的热闹了。下人们里里外外张罗着忙碌,膳房内更是喧闹的很。只因这个元宵,皇上突然临时起意要移驾瞻园赏月。

点春阁上辰啸斜坐在椅子上,极其懒散的眼神,注视着对面打唱台上正卖力唱着的戏子们。良久,实在提不起兴,始终坐立难安的环顾着四周,才问道:“云王,怎么不见云王妃?”

“恕微臣失礼了,天寒的骤然,小晴受了风寒,怕扰了皇上的雅兴,故才躲在屋子里静养呢。微臣替她请罪了。”辰宇作揖,答的很是谦恭。

闻言,辰啸皱了皱眉,明知道是个借口,却无懈可击。刚想开口,一旁的韵菲突然站了起来,不合礼仪的惊嚷:“小晴病了!那怎么不到宫里召两个御医看看呢,本宫瞧瞧她去。”

说完,便匆忙的向辰啸欠了欠身,见他并未阻拦,才急急的奔去。却没料,这无心的话,反倒给辰啸寻着了机会,阴锐一笑,道:“皇后说的正是呢,王妃病了当真该让御医好好诊视下,这病都是可大可小的,万不能怠慢了。林公公,赶快进宫里召些个御医过来。”

“启禀皇上,云王妃让奴婢传话,说是正在梳妆,一会儿便到,求皇上莫怪罪。”辰宇还来不及开口阻止,冰蕊就突然出现,卑谦的下跪,将王妃交待的话一字不漏的禀出。

辰宇闻言,甚是无奈,却也不并不惊讶,早知道拦不住那丫头。凭借她的聪慧,定会猜到她若不出现,皇上怎肯轻易放过这刁难的机会。

“身子不打紧了吗?”微皱了下眉,他还以为她有多少傲骨,誓死都要遵守着当日宫中允下永不出现在自个儿眼前的诺言呢。现在看来,亦不过如此……想着,他倒开始有些期待一会儿她该给他什么理由搪塞,违誓之人,该受罚的,不是吗?

“回皇上话,王妃说本就不打紧,是王爷紧张了呢,一直把她当柔弱无骨的女子般疼着,硬要她躺着休息。可王妃斟酌着,皇上大驾光临,已有失了远迎,怎还能疏忽了招待。”冰蕊始终低着头,答的流利,冷汗却直流。

生怕自己说错了一个字,便把王妃千交待万嘱咐的意给表错了。

这话,挑不着错,辰啸只好吞下了原本刁难的心情,颇为阴郁的看向辰宇,挑衅勾眉:“七哥,看来你是把这王妃藏的好啊,怎么连朕都要防了吗?”

“皇上,微臣不敢。”倨傲的没有解释,只淡应了句。他便低下头,独自思忖。

房内,姿晴端坐,撇着镜中的自己,任丫头打理着。她到底还是不愿意让辰宇一个人面对所有,说好要与共的,怎可以软弱的躲着呢。她不容许自己成了夫君的负担,要做就做他难舍难割的良妻。

“皇后娘娘驾道。”门外响起小太监特有的尖锐喊声,淡淡的跋扈。

姿晴轻柔转头,嘴角的溢出笑容,望着翩然只身踏入的那抹倩影。刚想起身行礼,却被韵菲迅速上前拦下了。

摇了摇头,她笑着,眉梢间却尽是愁绪:“不要行礼,我不想受这礼,也讨厌你即将溢出口的那声称呼。”

“怎么了,不开心吗?”姿晴不禁担忧了起来,方才还堆满开怀笑容也散了。出嫁之日后,她们也曾闻过几次面,韵菲皆是一脸的坦然,对于辰啸这个归宿虽不尽无怨,可是倒也诚心接受了。

姿晴知道,她是已渐渐的接受了事实,迫着自己惜取眼下这份霸宠。可是如今……

没立刻回话,韵菲的眼掠过她,撇向一旁的丫头们,低垂了头,欲言又止。

看穿了她的意,姿晴才道:“但说无妨,瞻园里的每一个丫头都是跟了云王许久的,规矩学的甚好。皆不是些爱传话的人,无需担心。”

“小晴,我真的好羡慕你,羡慕的都快有些妒恨了。”明明是不经意的话,可是韵菲竟也能从她每一个闪烁的眼神中,读出幸福。宇哥哥的宠,当真将她装点的分外娇饶,再次抬首时,韵菲的眼已蕴满了薄雾,凄酸的摇头:“可是我们和嫦娥娘娘许过愿,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所以我不能恨你,只能庆幸终于还有人是幸福的,多好……”

她的话,让姿晴刹那屏息,隐约明白了些为何辰宇那夜从宫里回来会颓败成那样:“你……知道了些什么?”

“献王全说了,把所有的事都说了。你为什么要瞒着我,我一直以为最爱我的两个男人,一个利用我攀附权贵,另一个……则亦不过是把我视作一枚棋。可是小晴,我何罪之有,为何偏要承受这些不公,甚至还是日夜躺在他的枕边?”

“不是这样的。”姿晴慌乱的解释,眼前女子的模样太可怕,她也太过熟悉。好端端的烂漫年华,原本一腔善意的眸,如今泄出的尽是愤世嫉俗,她似乎恨着每一个人:“不管他们做了什么,至少都在用心保全你。白丞相那也不过是种变了相的父爱啊,他希望自己的女儿下半辈子可以荣华富贵,没错的。至于皇上,不管出于何由,至少他待你的好绝不会再轻易展给任何女子看。”

此际,突然觉得讽刺。韵菲说羡慕她,可她又何尝没羡慕过她。不管怎样,她没法看韵菲如今渐露的改变,这个女子该是笑着的。万不能让她死钻入恨念中,然后……变成了从前的自己,那个一度让她都害怕的自己。

“皇上他变了,或者说得到了才发现一直的坚持也不过如此!初五那夜,我亲眼看见他在清溹楼吻嫣然……”无法说自己的心不痛,就算不曾爱过,她也痛。

混乱的纷争下,她曾以为唯独辰啸的爱是她独享的,痛的无非是这悲凉的看透,原来……到头来,白韵菲你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