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孩子,万事强求不得!”轻哝之声犹如天籁,自她身后传来。

她转首端详着身后突现的西王母,泪眼迷蒙,如见亲人般,这慈祥圣母曾一次次救她于磨难,警她辩世事,这次一定也会吧!

西王母脸带浅笑,一如既往的亲和,继续道:“这一切皆是果,蚩尤为你强求触了天怒,轩辕氏为你举兵背盟逆了天意,该是你们必须历经的劫难,三世已过,靠你自己去选择,切记,不能再错了!”

“可是蚩尤……”

“靠执迷未必真能争取到结果,亦未必真能永世不悔,偶尔驻足回顾下,你为他追随煎熬千年,亦有人为你追寻了千年,孽缘……一切皆是孽缘。孩子,喝下这碗汤吧,瑶姬的一切已离你远去,下一世用你的心去选择……喝下吧……”空灵的谨言,她真的不能再错了。

“用心选择!”呢喃,知道西王母此行已泄了太多天机,剩下的隐言全靠她自己悟,乖巧的慎重一拜后,她仰首一口喝尽碗中的汤汁,苦涩甘甜,诚如她这生生世世。

迷眼抬头,道出意志涣散前最后的请求:“西王母,如果可以的话,请别赐我这倾城红颜了……平凡就好。”言完蕴着惨淡一笑随役卒离开。

再消片刻她就能忘却一切,嘴角扬笑,如何树下相许的他,三世纠葛的夫妻情缘,下一世呢……

这请求是怎样的颠破才能让她参的如此透啊!亦让西王母忍不住为其心酸,那抹淡去的背影,这般的求她有怎舍得不答应,她要受的苦难又何止于此,不过是个女子,却一次次的背负起莫大的罪名,缘何啊!许是比起上古时因她而引的那一战,这罚算轻了,生逢上古,原是人人皆佛,人人皆不佛的时代,谁也主宰不了谁。

若论错怨只怨她错生了一张惊煞世人的脸,怪只怪芸芸众生中偏爱了个不该爱的男人。下一世愿这孩子能凤凰涅槃,化了这千世恩怨!

{2} 美人泪 润如玉

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时值博惠元年,辛朝,懿德皇帝坐拥江山。自古有训:创业容易守业难。大辛朝帝传七世,终是抵不过群起的豪杰。浩瀚江山早已烂及根本,国库匮乏,各地天灾接连不断,民不聊生。百姓穷苦认命之余,亦有不少有志之士起兵谋反,一统天下黎民之怨民,誓推翻大辛王朝。

其中尤为受百姓拥护的便是“轩辕小王朝”,本以经商起家的轩辕持泽已过知天命之年,原欲归隐,享儿孙饶膝之福将一切交予孩子们打理,然国本已乱,牵其一发动则全身,万物皆萧条,近年来轩辕氏纵不断布衣施粮,救济百姓,却仍无济于事。

乱的是国而非民,明宣三十六年,轩辕持泽在若干受惠百姓和轩辕族人的鼓舞怂恿下,于梁都开始招募百姓,日夜练兵,将常年的经商之道巧妙融于战略,凭借儿子们无畏的骁勇善战,仅一年内攻下无数城池,盘踞于洛阳,崛起轩辕小王朝,将大辛国土一分为二。

亦造成眼下,大辛境内烽烟四起,外有凌乾虎视耽耽,内有轩辕氏紧咬不放,乱局已定,败势顷现……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时遇季春皇都京陵依旧一派祥和,似是与世隔绝般,和外头那些个战火连天不相径庭,民风富足,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宇哥哥快瞧,这边真的好热闹,难怪轩辕叔叔日夜都想入主京陵呢!”没入人群中,突飘出的少女青涩嗓音犹如天籁格外迷人,隐隐透着俏皮。

杏眉灵眸,唇红齿皓,一行一举间已隐约露着倾城之姿,曼妙身资幽雅踱步间夹杂着绝代芳华,眉宇中却仍掩不住一抹邪肆的韵。初来京陵,还是她整整花了半月才求来的机会,怎能不好好欣赏,乐得忘返时便也不经意露出稚嫩女孩特有的天真。

“人多口杂别乱说话,小心惹了祸。”一旁被唤作“宇哥哥”的男子可没她那么好闲情,如鹰般的眸警觉的睇着四下,生怕一时疏忽出了岔子,坏了大事。

闻言,她乖巧的噤了声,机灵的大眼却仍泛着兴奋不安分的览着四周的喧哗。从小在梁都长大又生了个女儿身,爹爹从不允许她出远门,如京陵这样的热闹入了她的眼后自是事事新鲜。

看她有些委屈的摸样,伴其左侧的另一男子忍不住宠溺的搂住她,劝慰:“韵菲乖,等我们办完了正事会在这儿多待一个月,到时啸哥哥陪你好好逛逛。”

“就知道你最好,不像那不解风情的木头!”听了这话,白韵菲才绽开如花笑靥,赌气的回着。

“都说了是木头了,跟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两人默契到浑然忘我的一搭一唱,终惹来了身旁男子怒目一瞪,韵菲胡闹倒也罢了,连他都跟着胡闹了起来,是真忘了此行的目的何在吗?原想开口训斥,瞧见韵菲仍旧睁着无辜双眼眷恋于这市集的繁华,到底还是软下了心,“走了一上午也累了,我去那边茶楼坐会,你带丫头好好逛逛,别惹了事,午时来那儿找我。”

话端刚落,他都还没来得及转身,那两人便似获得等待已久的特赦般,情不自禁的欢叫出声,随后又视他如空气般毫不理睬的一同调头离开,自顾自还形似在研究某件大事般认真的交谈着。

“我就说嘛,他如果再违了你的意,你就用上这双水灵无辜的眼,定会有效!”

“恩,看来是个不错的法子,以后我们该多想点对策出来,不然生活会闷死。”

“好啊,你先夸我下聪明,给我点动力。”

“哈……是啊,是啊,啸哥哥最聪明,行了吧!”回得倒干脆,眼里透着的意却丝毫和那话沾不上边。

声声笑闹,旁若无人的两人让始终还立于原地的辰宇顿时闪了神,他们是真当他聋了吗?早知道这两人凑在一起准没好事,他开始后悔自己方才的一时心软、冲动之言了。原想一同跟去,转头想想也罢了,有辰啸在便好,他又怎会舍得让韵菲有任何差错。

无奈一笑,举步朝不远处的茶楼走去,自小一起玩闹着长大,他们三人的感情在同辈中甚是好。韵菲向来爱粘他,如此辰啸自然便也粘上了。对这弟弟他始终有着道不清的感觉,虽然甚为疼爱他,然对其的了解则少之又少,一脸的玩世不恭、嬉笑人间背后似是藏了太多,太多……

“公子,算上一卦吧,好了了自己的心愿,也好赏小的口饭吃!”

冥想极深处,却被一旁突然响起的招呼声扰了心绪。没有反感,只嗤笑一声,命里的事他并不笃信也不唾弃,本想不予理会,眼神下意识的轻瞟向那摊贩后霎时起了兴味。

清明的嗓音即便言着如此市侩的话倒也不令人生厌,最叫人挑眉的是案桌边的男子,瞧起来也不过是刚行过弱冠之礼的年纪,身上缀着较好的黑丝绸缎长袍,剑眉厉眼帅气逼人,嘴角擒着一方若有似无的笑睨着自个儿。万分的诡异,全不似一般的江湖骗子,反倒散着一股浓浓的贵气。

驻了足,辰宇并没忙着入座,只是侧首轻问:“阁下觉得我有什么未了心愿吗?”

“人生于世,皆有!公子虽有人中傲龙之根却也不能免俗,修身立业齐家,桩桩事儿都还萦绕在心头,就端看公子想先办哪一桩!”男子斜着身靠坐在椅上,青葱般的修长手指敲打着案面,有着邪邪的味。

不动声色的紧了神,为那“人中傲龙”四字,现下的他为掩人耳目布衣加身,何以参出了“傲龙”二字。偌大的市集,往来人多口杂,一介书生竟毫不避讳的当街吐出“龙”字,实让他心惊:“您这卦要如何算?”

“生辰八字也罢,测字也好,全凭君喜好。”

没再回话,他上前执起案上的笔,在白帛上写上工整的字后,交叉着双手于胸前,好整以暇的看这男子还能掰出什么来。

“问什么?”

“人!”

男子低首,略显惊讶的看着白帛上赫目的黑字,“瑶”!两日之内,这已经是第三个端出此字来测之人了。只是刹那他便稳稳的掩去不该有的讶色,分寸得宜的开口解道:“恕不才直言不讳了,若有不是之处,公子大可拂衣而去。是要寻人吧,且要寻的是个女人,此女近在咫尺、天子脚下,三日之内您定会与她不断相遇,此等良缘,若不善握,最后群山美绕之处便是佳人葬身之地,然如若惜取那儿也会是她的栖身之所。”

“何以见得?”连他都不知自个儿要寻的究竟是何人。

“公子瞧这字,左边是‘王’,顾名思义实乃常伴天子身侧之女,右边这上头的三点即象征着三日之期,‘山’字位于最下边,落叶终究会归根,然若此‘根’已不似从前,亦只能择山林深处埋下香冢,无奈矣……无奈矣……”指着字替他一一的解惑道。

“是吗?显而易见的事何必故弄玄虚!”辰宇无奈一笑,话儿被他那么一说,反倒显得牵强,无意再多纠缠他举步正欲离去。

男子见状赶忙开口,脸上的笑却不急不缓,露着高深莫测:“公子既然驻了足,又认真的听不才言完了都没拂衣离去,这卦金可不要能免,小的可是靠各位公子小姐这点施舍才能求得温饱。”

辰宇从怀中拿出一贯白银扔上,心里头更开始觉得自个儿越来越荒唐,不过是个长得俊美了些的骗子,既然他也就搁那站了良久,听了一堆可有可无的废话。

人生之事若全是上苍一一安排妥当的话,他们的努力生活岂不可笑了。抬足之际,前边街尾突然传来的嘈杂之音,让他皱眉不解的望去,想起辰啸他们,方惊觉担心,快步朝人群中走去。

只留下卦摊边的男子依旧庸懒惬意的坐着,不理会前方的人潮涌动,一脸的事不关己,径自喃道:“哎……到底还是算错了,原以为他们明日才会遇上,没料到会那么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