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1 / 1)

肉肉知道自己斗不过晋王,能躲则躲,封官加爵诱惑不了她,可却能束缚了她。

“那本王就更好奇了,倘若说一个懂得在临阳屯田积粮支援‘凌申军’,懂得暗中派人趁火打劫,让朝廷无心应付廷鑫之战的人,都算不上可以做大事的,那怎么才算。云龙……盈夜是本王一路亲手抱着来蓟都的,她死了,你说本王会放过那个幕后指使之人吗?”

“王爷……”听闻晋王这意有所指的话,念修急了,担忧起了肉肉的安危。晋王的心狠手辣,他是见识过的。

晋王却不为所动,压根就忽略了念修的存在,只瞧了他一眼,就打断他的劝继续笑言:“呵,当然,如果那个幕后指使一切的人,能让本王所用,那就另当别论了。哦……对了,云龙此番是带着你老爹一起来蓟都的吧,那正好,说起来本王还应该去拜见下时老爹的。”

肉肉开始觉得自己简直是蠢到无可救药,为了迫切的想见娘,就忘了什么叫“大局为重”,居然会选择这个时候来蓟都,这不是送死是什么。

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她派阿盅血屠的可是蜀王府,董错那笨蛋还挑唆阿盅杀了盈夜,晋王怎么可能不彻查。她根本就是很容易就暴露了,孑然一人也就罢了,可她还带着老爹。

“王爷是想要我的命,还是只想让我归顺而已?”暗骂了自己会,肉肉才开口:“如果只是想让我归顺,没有必要拿老爹来威胁我。这方法很蠢,大不了我和老爹一块死,可倘若我是死在蓟都的,‘凌申军’会怎么样,我就不知晓了。其实我不会自不量力的想跟王爷为敌,何况你还是我大哥,如果王爷用得到我,尽管开口便是。”

时肉肉,你真窝囊……笑着说完这番话后,肉肉狠狠的在心底冲自己吼了句。

她可不想真把晋王给惹怒了,都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当真臣服在晋王麾下,那是打死她都不乐意做的事;可是……她就是怕死,怕连累老爹,怕让珏尘分心,思来想去只好窝囊一次了。谁让是她先犯傻的,人家都已经洒好网了,她还蠢兮兮的往里头钻。

“你很识时务,放心,本王从来不会亏待了自己人,安心的好好在蓟都玩一阵子,我会派人保护你的。”这回,晋王倒是笑的很真心,他清楚肉肉不是那么容易驯服的人,自然不会因为她一句话就掉以轻心。

说着,他走上前轻拍了下念修的肩,安抚了下他的焦虑。举步临走时,突然回头说了句:“云龙,其实本王也不会杀你,殷后曾嘱咐我要善待时家的人,就连沅公主都出言护了你……在蓟都,你有不少贵人相助,不然……你早就死了。可是那些贵人,助不了你一辈子,而我却可以。”

拧眉目送着晋王离去的背影,肉肉更困惑了,回想起来她和殷后也不过只见了一回,还是尾随着珏尘去的,压根就没留下名,缘何殷后会特意交待了这些话。

“沅公主是谁?”

冥想出神的念修被这么一问,醒悟了过来,简略解释:“鞅妃的女儿。”

“鞅妃是谁?”隐约觉得这名字挺熟悉,肉肉纠结了很久,却又想不起来,这么算来应该是个不重要的人:“算了,不用解释了,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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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近年关了,在“凌申军”的治理补给下,廷鑫很快就又繁荣了起来。珏尘暂住在原郡县的大宅里,宅子太大,他就收容了一些因常年战乱无家可归的临城难民。

便是因为如此,那栋往日百姓不怎么敢接近的宅子,近来热闹得很。每日都有不少百姓送来自家做的点心、膳食,还有些棉衣、军需品,日日都门庭若市的。

珏尘有时会亲自陪着百姓聊会,或是教那些孩子们识字念书,更多时候就窝在书房里,和许逊他们研究下一步的战略。大伙都说,“凌申军”的少主是个和善的人,配合上之前那些悬乎的谣言,都认定他是真名天子了。

但今日的珏尘很不同,自从日落时董盎快马从临阳回来后,他就一直阴沉着脸。晚膳时,马盅带着不少人风风火火的闯入廷鑫,听闻了蓟都的情况,他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就是冲动!明知道云龙要带老爹回蓟都的,还杀了郡主,这不是在给大伙惹麻烦嘛!”马盅来回在书房里踱着步,眉眼都揪成一团了,边唠叨着还边抬起手,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可是珏尘,这怪不得我。你要是瞧见了夏侯盈夜那时候的嚣张劲,保准杀了她都觉得泄不了愤。抬出念修做盾也罢了,还硬拿晋王他们的势力压我,老子又不是吓大的,一刀了结了她多省事,耳根也清净!”

马盅显得很义愤填膺,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大快人心,说的时候更是激动的一脚踏上椅子,眉飞色舞的。

一旁的许逊看他窜上窜下,丰富极了的表情,实在是想笑,居然有人比自己还冲动,可顾念起今日珏尘的不对劲,他还是收敛了,只低头喝茶,偷偷的笑,任那茶水的热气熏湿了脸。董盎倒习惯了,挺多只配合着翻两下白眼,刚听闻阿盅杀了盈夜时,他还真想拍手大笑三声,可他就弄不明白了,都一样冲动酿祸了,这家伙做什么不干脆闯进晋王府,把晋王杀了不更干脆。

“董错信上当真说云龙在晋王府陪了念修一夜?”珏尘始终很安静,抬头睨了眼马盅,修长的手指捻着案上的宣纸把玩,眼眸扫向董盎,再次确认。

“嗯,我没留恋山水哦,是拿着廷鑫的城印,一路快马加鞭回临阳的。还是没赶上云龙,到了的时候,胡大叔说他已经走了。我大哥的那封信,是为了防晋王他们,说是家书送去了胡大叔那,该是料到我们总有人会回临阳,信里有些含糊,都是些絮絮叨叨的问候。只说郡主死了,念修把自己锁在房里好些天,幸好云龙去了,俩人在房里待了一夜,跟着也一直粘在一块,云龙似乎暂时没有离开蓟都的打算,一切尚还安好,让我们放心。”

董盎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刚开始珏尘让他把城印送去给云龙,他只当是玩笑。没料,隔天还真的差他去送,他缠了好久,珏尘硬是什么都不肯说,只让他去了临阳自己问云龙。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竟然还真长途跋涉的去送了。

现在在细细研究,云龙待在蓟都,他们都着急,可也只是当心她的安危。但似乎珏尘关心记挂的不止这个,他特别忌讳云龙和念修独处,这情愫怎么瞧都不单纯。

“一间房,一整夜吗?”珏尘很恍惚,还在喃喃追问。

“珏尘,这问题我都听你问了不下百遍了,很重要吗?从前在临阳时,他们俩也一直粘一块,刀都劈不开的两个人,一间房一整夜更是寻常事了,两个大男人难道还能折腾出娃娃吗……啊,许逊你做什么拿鞋子砸我!”马盅什么异常都没嗅出,说得正兴起,突然被一只迎面飞来的鞋子砸中,不免有点嗔怒。

“活该。”董盎傻笑,顺势朝许逊比了个赞赏的手势。

还真是觉得马盅该打,虽然他搞不明白什么情况,可至少能看出珏尘的脸色已经几近铁青了,马盅居然还能说的那么兴奋。

“那个……珏尘,一间房一整夜确实寻常,尤其那个什么念修的还是刚死了来不及娶的媳妇,心情低落的男人是没心思折磨其他事的……”许逊的声音越来越轻了,连自己都觉得这借口太牵强,正常逻辑说来,越是低落越是危险才是。

他清楚董盎他们口中的云龙,早在之前珏尘来谈合纵时就说过,他要天下不仅是为了责任,还为了一句承诺,一个在临阳等他回去的女人。珏尘甚至坦言过,他攻下的第一座城,会献给她做聘礼。

如此说来,这事情就不难联想了,当董盎拿着城印回临阳,应珏尘之求去送给云龙的时候。许逊就好奇跑去问过珏尘,现在想起来,那时候珏尘的笑容还真是甜蜜的让他想揍人。

“都别说了,不早了,都去睡吧。”环顾了眼大伙,珏尘抿着唇,绷紧脸,忽地起身说了句就往门外走去。心情很失落,他没法不去介意肉肉和念修的事,至少现在做不到,他还没超脱大度到这个境界。

“可是云龙他……”仍然还是马盅最不懂得看情形说话,傻乎乎的冲着火药去。

“我不想再谈这些事!”

这吼声,足以把书房的顶给掀翻了,幸好原来那个郡县日子过得挺奢侈,这屋脊梁还建得挺牢固。

第二十八节ˇ道观和寺庙理应也该算得上是清净之地,可是在这乱世却成了避难之所。每日都会有不少流离失所的难民涌来,这些人中真正修道理佛的不多,不过是求个温饱。

自然的,蓟都近郊的白云观也变得混杂。孙丘鞅常和一些道姑布施些衣衫给那些百姓,百姓们也纯朴,虽不信道,为表回报也会帮着打扫道观,把那些天尊像打点的还算干净。日子这么下去,倒也没什么不好,袅袅炊烟,贫民之乐。

可世事总难尽如人意,他来了。

跟着那些乡民一起涌入道观,不为避难,只为寻人。

孙丘鞅握着拂尘的手很紧,青蓝色的道袍让她看起来很沉静,倚在后院的树边,她默然的看着眼前忙着搬柴的男子。这些天他常来,还是没有任何改变,不擅言辞,待人冷漠,只除了面对她的时候,会阳光般的笑。

“既然天天都来,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说话?”她没想过有一天还会等到他,在她已经忘记这个人这段情的时候,居然让她等到了。

那边的身影一顿,手中的柴散落了几根,很快,他就镇定下来。连头都没回,就捡起柴,继续忙。

“我见过肉肉,你把她照顾的很好。”就算他不理会,孙丘鞅还是打定主意,趁今日把所有话都说开:“东窗事发,我逃来道观之后,听大伙议论起殷后怀帝发丧日的事,才知道居然是我的女儿,亲手把我逼入道观的。好在是她,我欠她的还清了,你欠我的呢?”

“你欠肉肉的还不清。”始终沉默的时铁,终于沉不住气了。在他看来,孙丘鞅欠肉肉的赔了命都还不清,就像他欠他们母女的。

“时铁!是你当初扔下我走的,是你选择保全女儿和你自己,抛下我的!鞅妃……你知道曾经这个‘鞅妃’的身份,我付出了多少才得来的吗?你知道我辗转侍奉过多少男人吗?是你娶了我,带来蓟都,我这一生是被你毁了的,肉肉这一生也是毁在你的手上!”孙丘鞅很激动,说着,她凝着泪冲上前。

像从前每一次发脾气一样,疯了般的捶打时铁,哭喊出自己所有的不满。时铁不动,柴散了一地,他任由着孙丘鞅发泄。

“告诉我,你是怎么跟我女儿说起她娘亲的,一个为了荣华富贵狠心抛下她的女人,是不是?那你有没有勇气告诉过她,你是一个为了自己的命,狠心丢下妻子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