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1 / 1)

他这才满足的继续说:“没料事态突然峰回路转,珏尘半夜派人悬了四个人在城楼上,说是抓到了军营里擅自截水源的人,要给廷鑫百姓个交待。没想到那是新招募的新兵,廷鑫的百姓呢,那些家眷瞧不下去了,这天多冷,就赶紧跑出去闹啦。硬是说‘凌申军’诬赖人,要讨个公道,领着一干乡民不顾官兵阻拦,自己开了城门,扛着锄头就闹到了珏尘的军营。”

“跟着呢?”肉肉双眼蓦地放光,她很早以前就知道,珏尘那家伙是个小人,诈术诡道才是他擅长的。

“跟着珏尘居然给那些百姓放粮送水,把军粮全都给了百姓,还要派人护送他们回城。据说蜀王一到就让人把廷鑫的肥田全毁了,百姓们饿得慌!再加上‘澜江之盟’后,有许逊的起义军相助,那些起义军原来也都是草莽,一番感天动地的劝说后,那些乡民居然就里应外合,当晚就动乱把太守给杀了……”

四广林似乎又口渴了,肉肉也懒得管他了,这番话她是将信将疑的。传了那么多州县的消息,途径了那么多人的口,多半有些加油添醋了。那可是一座大城,地势如此优越,哪有可能就这么轻轻松松攻破了。

若真是,那就是珏尘也早在那些所谓的廷鑫百姓中,安插了他的人。百姓都憨厚,耳根子软,经不起旁人鼓动。喜欢凑着热闹去,有人说不好,那就跟着吆喝;自然有人说好,他们也跟着瞎嚷嚷。

“真好!”想着,她傻呵呵的笑,自言自语了句。至少不管怎么着,她派人千里迢迢送去的那些粮食,还是派了用场了吧。

“好什么?”四广林一头雾水,好的确是有些好的,现在的这些传奇人物可都是和他有渊源的,往后能沾下光。但也不至于傻笑成肉肉那样吧。

“我明天准备和老爹去蓟都了,真好!”肉肉回神后,胡诌了个借口,不过事既然都放下了,阿盅也快回来了,她的确能放心去了。临走时,她还不忘转头,好声好气的叮咛:“四广林,阿盅回来了记得让他好好照看临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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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八节那天,廷鑫迎来的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雪,也迎来了“凌申军”,有不少人是在这人才瞧见“凌申军”的少主。廷鑫原先就是个佛教大城,这里的人大多信佛,腊月初八这天,正是佛祖成道日。

往年都会风风火火热闹一番,今年因受战事牵连,有丝清冷。可要比百姓们原先设想好多了,这场大雪也被众口纷纷称为瑞雪。

一早的时候,珏尘就领着不少塞北的将士们,拿出了好些糯米、红小豆,煮了不少的佛粥。还特地请来了当地的一些僧人,免费送给百姓们。为搏民心,他从来都不吝啬。若不是料想到了今日,想来义父也不会带着他四处隐居,积聚实力。

瞥了眼一旁长长的队伍,乡民穿着蓑衣,纷纷前来盛粥,个个都笑得颇为开心。许逊也朗声跟着大笑,今天他心情好,也为了跟着珏尘、董盎出来做善人时,不要轻易被他们比下去,就又弄掉了满脸的胡子,换了干净的衣裳。

可没想,那些待嫁的姑娘家,还是一双双眼死盯着珏尘不放,这事儿真是有点伤自尊了。

“我说珏尘,你俊成那样还跟我抢天下做什么,就算一无所有你也能娶媳妇!”越想越是不甘,又正逢心情放松,许逊说起话来又是没个正经的了。

“不是都说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就该送些东西讨她欢心的吗?我从来都没送过她东西,如果真要送,她在窝心里的份量也只有这天下能匹配了。我左肩扛着复辟前申的责任,右肩扛着对她的责任,不抢不行。”边微笑盛着粥,珏尘边回答道。

许逊还是头一遭听见他在一个女人身上,舍得费那么多唇舌的,或许不止是唇舌而已,还有无数那个女人看不见的血汗。

“这般说来,你心里头有人了!那太好了,往后我看上的姑娘家没人抢了。”细分析他的话后,许逊挺乐,粗枝大叶的笑。虽是不拘小节了点,却透着丝纯朴豪爽的男儿气概。

原先正冷得发慌,在一旁徘徊妄想取暖的董盎,不知什么时候起,竖起耳朵靠了过来。别说许逊,就连他也是第一次听见珏尘提女人,有丝窃喜,这样是不是就证明他跟云龙真的没有暧昧关系?幸好幸好,他这两个兄弟还算正常。

可跟着他又好奇了起来,莫非珏尘爱上的是个塞北女子,瞧见身旁那几个身材彪悍的塞北汉子。他额头开始冒汗了,想来那塞北的女子也该美不到哪去……

“你是不是想问我看上谁家姑娘了?”留意到了董盎的异样,珏尘主动凑了上去。

“啊?”董盎一愣,没反映过来,下意识的摇头,跟着又频频点头。

“等我哪天把廷鑫的城印送她做聘礼了,你就知道了。”挺正经的一个回答,董盎也才刚松了气,珏尘又补上了句:“董盎,你若是闲得慌,就帮忙把城印送去临阳给肉团子。”

“……天怪冷的,你冻坏脑子了吧,要不我来替你,你进屋暖暖脑子去……”

董盎脸色很白,依旧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只当珏尘是在故意闹他。可珏尘倒是当真想摊开了讲,总不能每回瞧见这小子和肉肉窝一块,他一个人躲在墙角生闷气。话还没出口,那边的许逊就烦上了:“珏尘,你义父当真只是个道士吗?为什么会对带兵打仗那么了解?”

也不能怪他觉得奇怪,仔细说来,义父虽然一直未曾明说,可攻陷廷鑫能如此顺利,多半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不仅如此,他老人家对大昶朝廷可谓是熟门熟路,怎能让人不疑。

“怀帝时,义父做个几年昶国的右丞相。”

第二十六节ˇ肉肉再次回到蓟都城是日上三竿时,北方冬季难得一见的大好晴天,风还是很凛冽,吹乱她额前的碎发,许久没空去打理的发,被风那么一搅合,乍一看跟个疯子似的。

她哭丧着脸,有些无奈的端坐在马背上,遥想着从前风抚过盈夜的发时,为什么就能那么风情万种。肉肉有些许的感慨,没想过那么快又会回到这地方,转过头的时候,恰好对上老爹那双更显深邃的眼。

时铁有比肉肉更浓的感叹,他是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会回来。带着女儿匆忙逃离的时候,他甚至是在期盼永远不要再被那些人找到。可原来,天下也就那么点大。

“老爹,娘在哪?”沉默了会,肉肉原本打算问的婉转些的,偏偏想了半天她也饶不来弯子。

“先去找家客栈落脚,离开那么久了,难得回来你去看看安旅他们吧,我要去拜访几个老朋友。”真的是难得回来一次,时铁有太多事要做,究竟要不要去见她,又能不能见到,他还在犹豫徘徊中。

“珏尘骗你们的,安旅和书生……都死了。”都到了蓟都,肉肉知道这事早晚瞒不住,见老爹并没多大的反映,像是意料之中一般,不禁困惑。

“呵,这里还是没有变,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总有人前部后继的来,比如年少时的他;也有人丢盔弃甲的逃,依旧有如从前的他。轻叹了声,时铁面色很凝重,“那去看看念修吧,不是说他就在晋王府吗?让老爹一个人静静,关于你娘的消息,我还得查查。”

肉肉难得乖巧的点头,不吵不争,默不作声的找了家便宜的客栈,安置好老爹后。她迟疑了会,还是离开了。她清楚老爹是在故意支开她,既然突然想来蓟都,一定是早在她的言语中得知了娘的行踪。

可只要老爹不想说不想做的事,肉肉一直都不敢勉强,她想,兴许每个人心底总都藏着一些秘密,何必非要去挖根刨底。娘对她来说挺重要,可是爹是她唯一拥有的了。

一路闲晃着,穿过市集没走多久,就是晋王府了。仰头望了眼那上头烫金的匾额,墨黑色的牌匾上头,镶挂着白色的绸缎。肉肉猛地拧起眉,心头一惊,是国丧期还没过,所以还挂着这东西吗?

理上也说得过去,但是肉肉却无端的觉得心惊肉跳,总觉得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说了多少遍,谁都不准给余公子去买酒!”里头传来了一阵喝骂声。

是肉肉熟悉的嗓音,却夹带着不寻常的语调。在肉肉的记忆里,董错向来沉稳老练,鲜少会发那么大的脾气。

“是时公子!”门口扫着积雪的家丁眼尖瞧见了肉肉,下意识的大呼开来,声音里有丝窃喜。转念又觉得自己这欢喜来的不合时宜,赶紧捂住嘴,四下飘了几眼。

这一唤惹来了董错的回顾,他不怎么相信的回头,真正瞧见肉肉的时候,惊讶得连瞳孔都放大了,半张着嘴,良久都没挤出一句话。

“你傻呀,连我都不认得了!亏我还帮你照顾弟弟。”尽管隐约觉得不安,肉肉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混乱,跨进王府,强颜欢笑的率先招呼起来。

说起来,还真是究竟谁在照顾谁都说不准呢。董错没心思像往常那样糗她两句,确定真的是肉肉后,双眼蓦地放光,像见了救星般:“真的是你,怎么这时候来,赶紧跟我去看看念修。”

“念修?”肉肉身子一僵:“他怎么了?”

“醉了。”董错紧拉着肉肉往后面跑,随意解释了句,见肉肉松口气,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才觉得有必要说明清楚:“郡主死了,被阿盅杀死了。”

“不可能!”肉肉脸色煞白,大呼出声,手猛地一挥想挣开董错的钳制,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身旁刚巧路过的丫鬟,一时间游廊上乱成一团。

她看着眼前的慌乱,还是没有回过神。阿盅杀了盈夜……怎么会,临行前她千叮万嘱让他不准动盈夜的。

“云龙,你很聪明也懂得隐忍。我没想到,那个曾经在晋王府发誓一定会杀了盈夜的人,居然会在最后逼着阿盅不准对她动手。可是你忘了,阿盅是个冲动的人,他经不起旁人的挑唆。”

没理会游廊上乱做一团的场景,董错拉起肉肉,边说着边饶近了念修的屋子。他不得不承认,他们这些兄弟间,云龙是他唯一看走眼的那个。他常以为这小子是集阿盅的冲动、念修的玩世不恭、董盎的没头没脑于一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