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个病痨,纯白的丧服把他的脸色衬得更惨白了,可惜了那张该是承袭殷后的容貌。不似珏尘,无论何时,即便是伤心还是掩不住的霸气。
之后他们又说了什么肉肉一直没有心思去听,她只顾着享受眼前的糕点,吃了满腮的屑,还在拼命往嘴里塞。午膳都来不及吃,就怕念修给揣了出来,她真是快饿扁了。
“那就这么着了,念修,你和盈夜的心思本王是明白的。也不会做棒打鸳鸯的事,虽说没有迂腐的门弟观念。可悠悠之口还是得堵,只要这事你干漂亮了,本王自会给你一个配得上郡主的官职。”
直到听到这句话,肉肉才回了神,忽地被噎住了,不停的咳着,咳得脸通红。珏尘原先是强忍着不想理会她的,若不是场合不对,方才他就想训斥她那吃相了。到最后,见肉肉咳得眼眶凝满了泪,他认栽了,还是情不自禁的递了盏茶给她。
“云龙,你有什么意见吗?你不需要做太多,只要在发丧日守在宫门口,倘若有什么变动的话,我们会想法子派人出来通知你,你只管去城郊的驿站,找那个挑剃头担子的师傅传话就成。”蜀王倒是客气,尽管和肉肉相处的不多,对她的印象还算得上不错。
“守在宫门口的事,可以让阿盅和董家兄弟一起。我能不能和珏尘他们一块?”肉肉猛灌了口茶,感激的看了眼珏尘,才说道。
闻言后,莫堃挑了下眉,笑问:“你倒是好笑,给你个清静差事不要,硬是要往水深火热里闯,为什么?”
“这个……”肉肉犹豫着,她总不能说是因为想帮念修,尽她所能尽她所想,去成全他和郡主。思忖了半天,她很义气的抬起头,拍了拍胸脯:“因为珏尘和念修是我的好兄弟,我们答应过对方要不离不弃,我怎么可以看他们冒险,自己偷闲,太说不过去了!”
“晋王爷,哪找来的活宝?真是个有趣的孩子。那你一块进宫吧,随机应变,丑话我先说在前头,听说你们救过晋王爷的命,还和他结拜过,晋王爷也很推举你们,就连殷后都提起过凌珏尘。但是,交情归交情,在发丧前这消息若是走漏了分毫,或是到时候你们中的任何一个闯了祸……我们会弃车保帅,牺牲你们。”莫堃还是笑着,她的笑容始终如一,不管说着什么样的话。
肉肉无法不承认,这真是个美极了的女人,一举一止都是生来诱惑男人的。看周择逸那傻愣愣,怎么也不舍得移开的视线便知晓了。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猝然转头看着珏尘,见那木头还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都没把莫堃放眼中,不禁心头泛起丝喜悦。
终于有个男人是与众不同的了,念修和周择逸的选择,让肉肉渐渐认为自己完了,是男人都只看重皮相了。
“没事别经常这样盯着我瞧!”
肉肉正在傻笑,突然被珏尘这么一吼,满屋子人又全投来了莫明其妙的视线。唯独念修若有所思,肉肉一阵瑟缩,气呼呼的嘟起嘴,转开视线。其实,就连珏尘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失态,只觉得她的视线,扰得他心烦意乱。
第十三节这是注定沉重的一天,举国带丧,一眼望去惨白惨白的一片。晋王和滇王他们一早就进宫了,肉肉跟着珏尘他们,身穿甲胃,混迹在侍卫里。他们没有马车坐,只好徒步走去皇宫。
一路上,肉肉听到了不少闲言碎语。皇上的驾崩,仿佛在百姓间并没找到多大的影响;反倒是殷后,这个在肉肉印象中有些模糊,如果不是因为珏尘的关系,她是压根不会去记住的女人。百姓有为她惋惜的,甚至还有为她落泪的,长长的街边夹道跪拜着很多人,很虔诚的在送别殷后。
“珏尘,她究竟是个有怎么故事的女人?”肉肉不免有些好奇,问得含糊不清。在她看来,一个手握权力的女人,多半是好不到哪去的。
“我不知道。”珏尘顿了下,眼神迷离,连自己都捉摸不清的情绪:“义父说……她毒杀了曾经的太子,辅佐皇上登基。刚称制的时候,南方洪涝,她毅然决定泄洪……那些大水淹没了秦河下游一整个村,无人生还,可是却救了上游无数的百姓。算来,应该是功大于过吧。”
“那……”
肉肉还有一堆的问题想问的,却被念修猛地打断了,一记暴栗毫不客气的落在了她的头上,让她吃痛的呜咽了声。埋怨的目光,瞪向念修。
“你最近怎么了?做什么一直缠着珏尘问这问那的?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事了。”
“我好奇嘛。”肉肉的模样看起来跟平常无异,心里是不怎么舒服的。她不喜欢念修这样,郡主在身边时总是对她视而不见;郡主不在,就恢复成了以前那般的暧昧不明。
她是喜欢那种,要伤就一次伤个彻底,然后谁都别再招惹谁的人。
“走快点,办正事要紧。”眼见他们的气氛有些松散,领头的侍卫厉声斥了句。声音很严厉,还是透着难掩的娇气,肉肉吐了吐舌头,赶紧拉起珏尘和念修跟上。
三人的脸色严肃了不少,确实接下来要面对的事,不容许他们有片刻松懈。那个领头的侍卫,是莫堃。他们要做的,就是掩护莫堃进宫,由她代替滇王宣读圣旨和懿旨。原先是不用那么麻烦的,但是太子的警觉心太高,一早进宫的异姓王们个个都会被搜身。
相处了几日,肉肉也对他们有了些了解。滇王是个理佛之日,没有争权之心,何况太子还是他一脉相承的兄弟。晋王他们思来想去,只有让莫堃出面,使得滇王骑虎难下。废了太子,另立的人选只能是滇王。
莫堃……这是一个让肉肉会下意识联想到殷后的女人。
“哪的人?”刚踏进宫门口,肉肉他们就被拦了下来。莫堃已经混在不易被察觉的中间,宫门口的侍卫们个个不苟言笑,警惕的看着他们。
“晋王府的。”珏尘连眼都没抬,肃穆的看着前方,目不转睛,眼里有丝骇人的戾气。
侍卫闻言后,面色缓和了不少,扫了眼四周见大伙都在来回巡逻,盘问其他人。才象征性的上前,随意的搜了遍他们的身子。匆忙的在念修耳边低语:“先别进大殿,殿门口不是晋王的人,等里头闹起来再进去。”
念修冲莫堃使了个眼色,就夹杂在其他府的侍卫中,领着大伙鱼贯而入了。
侍卫的交待让念修觉得多余,并没怎么理会他。自然是知道真正的敌人在大殿口的,反之,晋王也不会多此一举的让他们带来圣旨和懿旨。直接买通了这些侍卫便是了。
他正认真盘算着一会该怎么杀进去,一旁肉肉肆无忌惮的惊叹声,扯回了他的神。
“皇宫果然漂亮,大得都能让人迷路。”
“呵,肉团子,我们今天不是来参观的。”珏尘始终很淡然,没有该有的紧张。环顾皇宫的眼神不是肉肉那般的新鲜,而是夹杂着感叹。这里,便是他的娘生活了好些年的地方了。
“我知道,放心吧,我不会闯祸的。”肉肉扬起头,很认真的保证。
那傻里傻气的模样,逗得珏尘轻笑。就连莫堃也舒开了眉头,不自觉的笑开了。反倒是一旁的周择逸,始终还是揪着心,冷汗渗出了额间,一看就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让肉肉忍不住又想欺负他一下:“书生,上回你带我去逛妓院的时候,也没见紧张成这样啊。”
“我……我什么时……时候,去去……去过妓院了!”边说着,周择逸的视线边不住往莫堃那飘去,就生怕她将自己误会成那种风流成性的读书人。
“跟你闹着玩呢,瞧你紧张的。”肉肉是故意的,她早就觉得那天从滇王府回来后,周择逸就变的不太对劲。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起先她还研究不出原因,直到今日一见莫堃,他就脸红。
她就也猜到了几分,这么开玩笑,兴许是没分寸了些,她也不过是想试探下。随后,肉肉的视线就飘向了珏尘,没有开口,只是用眼神说着话。很多事她是不便多说的,但是莫堃是滇王的侧妃,是周择逸怎么都不可以去爱的女人。
肉肉不能劝,珏尘可以,周择逸向来最听珏尘话了。另一边,珏尘顿了片刻,就看明白了肉肉的意思,他看了眼周择逸,见他还在看着莫堃痴愣,就冲着肉肉了然的点了下头。这是一场混沌的棋局,珏尘也不希望周择逸搅其中,平白被人利用了去,莫堃不是他能握住的女人。
这样心有灵犀的默契是什么时候形成,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旁人自是看不明白这两人是什么意思,念修更是以为这是在眉来眼去。他轻蹙了下眉头,紧跟又不太自然的笑说:“珏尘,你什么时候起也叫云龙‘肉团子’了?你们俩从前不是一见面就吵架的吗,什么时候感情那么热络了?”
“我喜欢她。”珏尘挑眉,倒是说得坦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惹得念修脸色不怎么好看,他若有所思的看向肉肉,猜想着这丫头是不是把自己是女孩子的事,告诉了珏尘。却只瞧见她自然的冲自己耸了下肩,嘴角一撇,无意多谈此事的模样。
一瞬间,这几人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谁都没再说话,各有所思,随着时间的流逝,才个个目光如炬的看向远处的大殿,静候着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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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哭声喧天,最为伤心的是太子,那模样看起来简直就是哭得肝肠寸断了。口中还不断的念念有词,盈夜立在一旁,斜看着这场面,忍不住轻嗤出声。她从不知道,居然有人可以虚伪到这种地步。
招来了晋王的瞪视后,她才不甘的抿起唇,索性调开目光不去看。
外头的日头正烈,让她不经意的想起了很多事。盈夜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跟着哥哥们还有姐姐一块来了蓟都城。等到她有记忆起,姐姐就已经不是宫女,被当时的怀王纳为妾了。
盈夜从来没有见过娘亲,姐姐对她来说就像娘。她隐约还记得自己五岁那年,原来的太子突然暴毙,昭祖皇帝的身子也一天比一天差了。对于太子的死,他是想彻查的,随后就查到了怀王府。
她不记得最后整个怀王府还有姐姐是怎么幸免于难的了,听蜀王哥哥说,只是因为一坛酒。姐姐呈给了昭祖皇帝一坛酒,随后两人在殿内谈了一夜,没隔日怀王就成了太子。怀王登基成了皇上后,姐姐也顺理成章成了皇后。
那天,也是如今日一样的盛夏天,蓟水的荷花开得特别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