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李崇善前些日子接连出席新泰、崇建董事会后,外界就卷起?了一阵美少年大权在?握的赞美声浪,说他?有着比铃兰花还要粉润的白雪肌,春日樱花盛开在?他?的双唇,纯洁无瑕得好似水仙花般的少年神明。
而这样纤细美型的少年却沾染着权势欲望的灼热贵气,强烈的反差又怎能不让追随者狂热迷恋呢?
对此?,五爷只是嗤笑一声,等他?们领教过这小子的臭脾气,就知道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只是五爷孤立无援,急需找到支持他?的援手,哪怕是最不喜欢的侄子。
“崇善,你?觉得呢?”
李崇静抱着胸在?一旁看戏,看来老五还把善儿当小孩儿呢,以为?给一把糖就能哄得他?晕头转向?
这小魔星从小可最不爱吃糖的!
“殉葬么?我觉得”
少年轻缓吐了口雾,被吊顶的灯珠衬得跟吞吐烟霞那?般梦幻,手指长得有些凌厉苍白,他?那?浓樱色的丝绸领带被随意解开,有一根半折着,随便骑翻到后背,内敛掩腹的白衬衫穿得并不齐整,刚洗过澡的牛奶肌粉润得惊人,年轻胸膛还有一些细碎的暧昧的抓痕,后来被少爷轻描淡写承认,那?是鹦鹉啄伤的。
少爷眼睫还有湿漉漉的,尚未消散水汽,他?松弛又倦懒地搭着阴影。
“烂,透,了。”
五爷当场噎住,但他?并不服气,“你?个小孩子懂什么?你?爷爷生前就有七八个女仆服侍,总不能下去了还寒酸得孤零零一个人吧?”
“怎么能算寒酸?”李崇善咬着水蜜桃雪茄根,口齿却很清晰,“一位敬重的原配大夫人,五位受尽宠爱的姨祖母,不正在?地下陪着爷爷吗?五叔,你?难道希望六夫人又添个新姐妹吗?”
少爷动作?慢条斯理,将?茄根捻灭在那沉水香台里。
“况且,比起?死后哀荣,生前真相才能告慰爷爷,不是吗?”
浓密如小马的乌睫倏忽掀起?,预示着一场即将?来临的风暴,“五叔,你?要不要解释,为?什么你?调查二叔和四姑的文件袋,会在?深夜突然出现在?老爷子的密室里,就是那?么巧,老爷子看完之后血压升高,心脏病突然发作?!”
“小兔崽子你含血喷人!你?跟他?们根本就是一伙的是不是?那?监控你?们肯定做了手脚!!!”
李崇礼惊得跳起?来,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他?自?己都慌着呢,本来都当压箱底的牌,谁知道会突然暴露在?天光之下!
数日后,老爷子被风光大葬,吊唁的朋友不计其数,连媒体都在?连续报道,说是哀悼,却如同某种盛大的狂欢。
“咚!咚!咚!”
墓园入口处,低调奢华的黑色豪车迅速停满,场面庞大,规格严谨,全程都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音。
而在?墓碑前,摆放着宛如海洋的银白花圈,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跟随在?家族新主心骨之后。
男士无论老少中青,皆是身穿黑西装,系黑领带,偶尔露出的翡翠袖扣闪烁光泽,彰显着非凡的家族地位,女士们一律配着修身黑裙,戴着小礼帽,发间簪起?一朵雪白轻纱礼花,比起?男人们的沉默,她们更加柔情婉约,低声啜泣着,优雅用帕子擦拭眼泪。
人人体面庄重,气氛静谧肃穆。
这个时?候外来媒体就没有资格入园了,主导葬礼拍摄的是李家专用摄影师。
在?他?的镜头里,平日里孤傲不群,热爱收藏,又文质彬彬的李家五爷,正被他?那?年轻的侄子踢着膝盖,身子瘫软,踉踉跄跄半跪到碑前。身强力壮的保镖也不客气,他?们听从主人命令,抓住李崇礼的脑后勺,毫不留情,狠狠往碑面相撞。
哪怕他?从未跟五爷交好,但这一幕的尊严践踏委实?残酷,摄影师肺腑吸着凉气,都不忍再?看。
鲜血绽开,溅到花圈,红得发暗。
“咚!咚!咚!”
那?撞击声一声比一声惨烈!
哀嚎声也是一声比一声气弱!
女人们甚至没有捂住小孩子的眼睛,而是俯下身来告诫,“看到没有?这就是背叛家族的下场!我们要忠心跟随家主,你?千万不要学他?!”
“不是我!不是我!我是调查了老二跟老四,可文件袋真的不是我放的!”
“爸爸,大哥,崇善,我是被冤枉的!大哥!你?救救我!救救弟弟!”
李崇礼被磕得额头破皮,血色漫溢,领子都被渲染成一圈深红,惊悚又骇人。
李崇良面容严肃,唇缝紧抿,善儿说得对,家族正陷入低潮,他?们急需用一场鲜血来洗去耻辱,震慑内外!他?到底是作?为?长兄,不忍责罚兄弟姐妹,只能让善儿当了这恶人了!
老五,不要怪大哥,只怪你?做了我们杀鸡儆猴的祭品!
后来声息减弱,只剩下求饶。
“够了,够了,是我错了……放过我……善儿,善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可是你?的亲叔叔啊,善儿,你?就这样逼死我吗?”
五爷咳嗽着,在?凄寒冷雨中试图唤醒年轻狩猎者的亲情,“你?忘了吗?五叔,五叔也抱过你?,带你?骑过大马玩过电车的!善儿!善儿啊!你?就可怜可怜五叔吧!五叔就吃上一口饭,不跟你?争这家产还不行吗!”
在?男人的身后,停着一双意式皱漆小牛皮鞋,保养得光鲜华亮,即便溅上了泥点,也很快有人蹲下来,捧着手帕擦拭干净。
这天是泥泞小雨,天气阴沉,远处山坡黑郁郁的,私人的墓园空阔疏朗,种着大片的绿菊,也绿意沉沉的,那?风儿一阵急过一阵,细雨凝聚重量,噼里啪啦落到李崇礼的背上,让他?几乎睁不开那?痛涩的双眼,随后他?脖颈又是沉沉一坠。
那?只意式小牛皮鞋踩上了他?的背脊,将?年长者的腰压得更弯,更耻辱。
“五叔,你?在?说什么?是我在?逼死你?吗?”
善少爷的语气轻飘飘。
“爷爷就这样去了多寂寞呀,您不是还要我的女友给爷爷殉葬吗?您可是爷爷的亲儿子,血浓于水的羁绊啊,由您去殉了爷爷,不是更合理吗?想必爷爷在?九泉之下也会更欣慰的!您就去做这绝美孝子吧,侄子我会给您风光大葬的!”
李崇礼又冷又饿,又失血过多,听见这一句威胁,吓得当场昏迷过去。
墓园的雨越下越大,令人们恐惧得周身发寒,几乎不敢再?多看前面那?道纤细身影一眼。
周泰迅速撑起?了一把黑色大伞,倾斜过善少爷的头顶,挡住了飘来的雨丝。其余人也是有样学样,撑起?了手边的黑伞,眨眼之间绿沉沉的墓园又连成了一片黑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