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1 / 1)

大夫说,“隔两日施一次针,三次即可将淤血尽数排出。”

又问她,“现在可否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

唐宛摇头,不仅并无任何不适,反而耳清目明,神思开阔,竟将胸中郁气一同排了出去一般。

李彻拿了一个引枕垫在她腰后,见她额头冒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不仅无半分狼狈,反如美人刚出浴,肌肤白里透红,香汗从额角滚落,一阵似有若无的女人幽香自鼻尖飘过。

拿起一方手帕,刚要给她擦,就被女人伸手接过,动作自然。手帕按压在白嫩的小脸,脖颈处,一点点将汗水擦净。

有什么柔弱无骨的东西,从手掌中滑出去,他这时才发现,竟然握着她的手,直到刚才被迫松开。

李彻幽幽看着,喉结不自觉上下滚动。

大夫神色自然,依然沉稳地收拾着药箱,只眼眸微颤,分明是只盯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半分也不敢多看。

第338章 | 0338 338遏止不住低低啜泣起来。(3000收藏加更)

338

施了三次针之后,果然不再头疼,连精神竟也好了许多。在屋中懒懒待了几日,身子骨都要懒散了,决计出去走走,顺便去书斋瞧瞧,近日可有新进的话本子。

在书架旁选书的时,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幽幽的目光落在身上,虽未感到明显的恶意,可总也令人心生隐隐不适。每每抬头向上望去时,楼上偶有几行人经过,窗户半开着,除了风打花枝,娇花摇摇欲坠外,并未发现异常。恍若刚才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许是叫她察觉,后面那似有若无的目光消失不见。

到底是没了挑书的心思,随意选了两三本,就拿过去结账。自书斋出得门去,迎面走来挎着篮子卖花的女孩,小嘴甜甜,唐宛看着女孩那双清澈的眼睛,心中柔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心想,内室花架上有一青花瓷瓶正好空着,配这栀子花正好合适,遂让她包了一束。

女人并不知道的是,书斋楼上窗边慢慢走出一个男子,正是那日在闺中偷香的那人。因身子隐在暗影处,并不能瞧见。

见她从女孩处买了花,笑意吟吟拿在手上,目光柔软异常,是发自心底的笑意,一时竟移不开眼。心中发痒,伸手拽了窗外摇曳的花枝,指尖轻点瑟缩的花瓣,惹得它独自在春风中可怜颤巍。

直到那道清丽的背景慢慢消失在眼中,男人的耐心也消失殆尽,折了花朵,碾碎在手心。

唐宛买了花,见酒楼有先生在说书,幽默风趣,惹来许多人观看,讲到精彩处,客人便投掷一地的赏钱,噼里啪啦是铜钱落地的清脆声音,配合着热烈的掌声,竟格外悦耳动听。

唐宛停住脚步,在大堂一角落处寻了位置坐下,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他讲这书生救母的故事。这先生太会留设悬念,讲到起承转折处,故意停了下来。她的心也高高揪起,虽知晓书生最后会救母成功,也忍不住为这当中的曲折所动容。

同旁人往地上丢了一把铜钱,极悦耳的声音,说书先生并不往地上的银钱看一眼,抚着胡子微微一笑,把了十足的关子,这才继续讲下去。毎馹哽薪小説群氿壹三?1?⑶舞凌

唐宛听得十分过瘾,身上带的银钱也悉数赏了出去。好在买花时剩下几个铜钱,女孩执意要找给她,被她随手放在包花的油纸中,恰好付得起付茶水钱,否则就要赊账,进后厨洗碗了。

正准备起身离去,店小二端着一盘红艳艳的鲜鱼从她这边经过,这边过道窄小,她退后两步,给他让路,不知怎的,胃中返上一股酸水,呕吐的感觉来得又急又猛,竟无法忍受。脸色一白,又往后退了两步,撞到身后的桌子。

一阵滋拉刺耳的响声,后桌的客人喝的面红耳赤,以为是有人没有眼力劲儿,想要闹事,腾地就握着拳头站起来。随后才看清,是一貌美女子,此刻正瘫坐在椅子上,扶着桌角干呕得厉害,颈间青筋显现,许是难受又许是伤心,手指紧紧抓住桌沿,抠得指尖发白。

一张小脸也是煞白煞白的,往下默默流泪,竟像是遇见伤心事儿一般,遏止不住低低啜泣起来。

第339章 | 0339 339 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2300评论加更)

339

泪水静静淌过脸庞,唐宛指尖止不住地颤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来。痛快哭过一场,心中反而冷静下来,呕吐的感觉渐渐平息,她坐在凳上,掏出巾帕细细将脸上的泪水擦去。

月事久久不来,她以为是吃药的缘故,加上落水伤了身体,本身就极不规律,两三月未来,也是常有的事,故未曾放在心上。

可现在,那许多被她忽视的细枝末节,统统在脑海中显现,随着记忆越发的清晰,她轻抚着肚子,渐渐涌上一股绝望来。

刚买的栀子花被她落在桌上,已是顾及不得。站在酒楼外,微风轻拂脸庞,许是刚哭过,泪水未擦干,带来一股微微的刺痛感。

唐宛望着熟悉的街道,陌生的人群,不过短短一天,进酒楼听了一段书,再出来时,心境已不复从前。一时心生,天地之大,竟无她容身之处的悲切感。

默默站了会儿,重拾心情,她不敢往大药堂中去,只专门往巷子中去找,看起来不那么正规的小药房。左拐右绕,一路曲折,待她终于寻到一处幽僻的小药房时,身上也起了汗。

小巷中,墙壁上起了青苔,碎片斑驳,灰白的墙皮像是随时都会掉下来。一个婆子坐在堂前,手上抓着一把爪子,正在嗑着,地上流着一滩污水,隐隐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见她站在药堂前,眼神往下滑到小腹,又回到她的眼上,扯起嘴角笑了笑,面上的讥讽与不以为意简直赤裸。

唐宛霎时回转过来,这地方应是专门做那档子生意的药堂。如此也算合了她的心意。药堂里面有些昏暗,坐诊的是一个二十五六年岁的男子,医袍松松垮垮地穿着。想必这处生意并不是十分的要好,不然也不会坐落的这样偏僻。

将袖子捞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许是来这儿久了,也叫古人同化,那大夫并未在腕部搭一方轻薄纱帕,男子的手触碰到肌肤,隐生一股不适。

唐宛忍耐下来,暗暗告诉自己,现下还有更重要的事,勿要急躁。只是这大夫诊脉的时间有些过于太久了些,手掌握着盈盈柔荑,又将她的手翻过去,继续看脉。

脸色一沉,问道,“大夫,可看出什么来了?”

因着心中猜测,脸色很是不好,光线昏暗,摇曳在女人铁青的脸上,令人隐生惧怕。

大夫是个看菜下碟的人物,见来人是一娇弱女子,性子应是软弱不堪,不曾想叫她这样冷冷一问,顿时心生慌乱。本就是有贼心没色胆,加上这坐堂大夫是拖了关系,又花了不少银钱,费了老大关系才得来的。

若是被这小女子一嚷嚷,将众人引来,风声传到师傅耳中,将这饭碗弄丢了,家中老母指不定要怎样,定会先手握木棍将他的腿给打折了再说。

心虚地咳嗽一声,将手收了回来,“脉象走势圆滑如珠,来往之间搏动极为有力,乃是喜脉,已是三月有余。”

见她孤身一人至此,再瞧这灰败的脸色,指不定风尘女子,又许是叫主人家赶出来的妇人,过来买落胎药的,那声恭喜便迟迟没有说出口。

果然,下一刻女子道,“麻烦您给我开一副坠胎药。”

大夫见女子神色坚毅,不见半分哀伤之色。不似往日寻来的妇人,脸上哀哀戚戚,心生迷茫绝望,面上便也能显露出三四分来。

这女子说落胎这话,也是眼不眨心不跳,仿佛是吃饭喝水般的极为平常的事。不禁心生后怕,若刚才她真要闹起来,只怕会惹得不小的惊动。

提笔欲写,忽抬头疑道,“你这前前后后,已吃了月余的保胎药,如今胎儿已趋近稳定强健,须得加几味烈些的药材,方能将胎儿从肚中排出干净……”

话未说完,便听女子一声冷笑。似讥讽,又似自嘲,“照写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