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能尽早出发,这些布匹陆承骁是分别向两家织坊定下的,尽管如此,生布交货仍需几天时间。

而柳晏平和柳晏安兄弟二人,从袁州城回来的第二天也摆开了阵势,开始着手准备收货。

是的,就在柳家外院,两张桌子拼在一处,就摆在院子里,笔墨纸砚齐备,现场收货。

在知道染布的费用后,柳晏平在回程的船上便与陆承骁商量过,知道陆承骁约莫是购进二百两的生布,买织坊里上好的布料,三百三十文一匹,二百两银,能购布六百余匹。

柳晏平便决定,索性也赊进六百匹布,也是二百两的货,路上开销正好能与陆承骁一人一半,至于陆承骁两位好友,合在一处五十两银钱的货,路上的开销,柳晏平的意思,结伴行商添了两个助力,他也是受益的,这一部分也和陆承骁共担,如此就是各出一半。

六百多匹布,染价也清楚了,送染大概二十两就够,余下四十多两,柳晏平在与卫氏和柳渔商量过后还是决定届时就带在身上。

虽陆承骁说路上开销由他先垫,可这一路往两浙去,也不知会遇上什么事,穷家富路,多带点银钱在身总是好的,又或许碰上什么机会,届时手中有钱,也把握得住。

定了要收布的数额,柳家兄弟便正式摆开了架势,柳晏安整理两间空房放布,柳晏平去原本说好的人家通知了一声,开始收布。

那些与柳家原就说好的人家,这些日子家家都是日夜赶工的,织机就没停过,因知道村里其他几族也盯上了这每匹多出三十文的好处,族里人是一直瞧着柳家动静,打柳家兄弟一摆开架势要收布了,各家推着车就往柳家开始送布。

柳家族人一动,村里其他几族也都闻风而动,这些是不曾与柳晏平说定的,也不敢直接把布往柳家搬,只能先来打听情况。

这样的情形是柳晏平早预料到的,也知道怎么去应对,问收不收布,那当然是收,直言此次要收布六百匹,不过有条件,需得是成色上好,尺头足的才收,院里两张大桌拼在一处,就是用来验布的。

前来打听情况的仰山村村民思忖着家里布料成色不错的,闻言都忙回家去,也学先前和柳晏平定下的柳家族人一般,把自家的布用车推了过来。

才不过半上午,别说柳家院里挤满了想送布和探消息看情况的人,就是院子外也人声鼎沸,推车送布的人陆陆续续赶到,足来了几十户,一开始还有些乱,怕进得迟了就没自家什么事了。

还是柳晏安出来几趟,说了要收六百匹,且因为是和陆家合卖,质量上不能有太大参差,只挑成色上好的收,后边那句大家没大听进去,前边那句要收六百匹倒都记下了。

要收六百匹,各家收麻的日子有些微出入,不过从收麻到现在不过十天左右,头几天都忙着割麻、浸麻、预处理了,真正开始织布还不足七天。

要质量好,就是日夜赶工,全家齐绩麻,顶了天一家能出得了十五匹,女人没那么能干,做活慢的,也就只织出个十匹左右,更有那一开始不知道柳家收布之事的人家,压根就没日夜赶工,只是白日里织布的,到现在手里也不过六七匹布,那这六百匹少说就能收五六十户人家的货。

五六十家,还只要成色上好的,当前听到消息已经赶到柳家的人心安了下来,轮得着自己,也不再往里挤,配合柳晏安的要求按先来后到排起队来,更是自发维护秩序,来得晚的想插队都不行,管你是不是柳家一族的,这当口谁也不肯让谁。

送布的队伍,就从柳家一路排出了好远,引得瞧热闹的人围了不知多少,又有问询的,一时柳家的门进出都难,全被堵了。

而院子里,布送进来先放到大桌上查验质量成色,抽查尺头可足,验过无误,才由柳晏平那边上账,另给出一张收布多少,款项多少未结,由柳晏平按下指印的条子,待他们从两浙回来,村民便凭这条子来拿钱,验布这活计要细致,这当口便是卫氏也出来帮忙了。

而留下的布,便由柳晏安搬到外院特意腾出来的两间屋子里。

这般收布,有成色好的,自然也有成色不那么好的,有聪明的会抱一匹先来问问,也有那心里有数,却还是想把布卖出去的,问都不问,先送来再说。

碰上这样的,不收其实是件得罪人的事,好在柳晏平颇会说话,只说这回是本钱不多,不敢带太多货出去,也是第一次行商,自然要谨慎些许,待熟悉了行情,上品有上品的价,中品有中品的价,往后都可做得,又是拱手作揖,请叔伯们原谅则个,若有机会,下一趟再合作。

村里这许多人看着,布料到底怎样,是不是上品,大家也都有数,来村里收布的布贩也会验成色,都是走熟了流程的,柳家出的是三百三十文的价,可没有强要人家高价收中等布的道理,明面上倒也都客客气气,没出什么龃龉。

还在观望的,见柳家这一趟果真只收好布,也就干脆不来讨那没趣了,自然,也会有人嘀嘀咕咕说些没有现钱还那么上赶着的酸话,只是无人理会罢了。

这收布足持续了三天,在柳晏平坚持高标准验布的情况下,第一天只收到五百匹不到,至第三天下午,交过布的那几十户人家又各织出几匹来,凑了一凑,才算是收足了六百匹布。

柳晏平也不敢耽搁,当天就往县城跑了一趟,与陆承骁碰了个头,陆承骁从织坊定的货也能交了,原是正要去找柳晏平的,碰得可巧。

两相一商议,次日一早就可出发往袁州去,柳晏平问起船只之事,陆承骁已是寻好,与前番几人往袁州去时载人的小船不同,这船颇大,能载一千多匹布的船。

船只极其重要,贩运布匹不比瓷器,防潮防水是第一等大事,那是半点轻忽不得,领着柳晏平去码头看过,与船老大商议好明天一早织坊在码头交货,再沿河往溪风镇去,在溪风镇码头接柳晏平的那一匹货。

既定了明日就走,六百多匹布,柳晏平也需要回溪风镇与车行商谈好,计算雇多少辆车,由车行的车夫一早去柳家帮着把布运到镇上码头。

另有一事,还要赶着去县衙和大哥柳晏清说一声,他和柳晏安这趟往袁州去,布染好就直接走水路去浙江了,不会折回县里,总要与兄长说上一声,家里也好有个照应。

陆承骁却是叫住了他,“我送送你吧。”

柳晏平:“?”

转念一想方明白,这一走一两个月,是想见见自家妹子。

第94章

柳晏平一下子笑了起来,道:“行,今晚在我家用饭吧,不过我得先去县衙一趟,我和晏安都出去了,家里只有我娘和妹妹,总要和大哥说一声,最好两三天就能回家一趟。”

陆承骁想了想,“那你还是先和我一起回一趟布铺的好,把我那匹马牵上,这月余就给晏清大哥用吧,方便他往返。”

这确实便宜,柳晏清若能日日归家,柳晏平出门在外也要安心许多,“那就不与你客气,走。”

两人回了陆丰布铺,陆承骁让八宝跑一趟,去给林怀庚和刘璋招呼一声,明日一早码头汇合,自己和柳晏平牵着马先去了一趟县衙见柳晏清。

柳晏清这半个多月颇忙,一直不曾归家,原只知妹妹和娘做起了成衣生意,还不知晓两个弟弟也弄出这么大阵仗,当下细问了许多细节,听到柳晏平这一趟赊了六百匹布心头直发跳,家里这几个是真敢啊。

不过柳晏清也听柳晏平把各种考量都说过,当下拎着柳晏平叮嘱了好几回,让他这一行务必要小心,尤其是那些布料,卖不卖得出去是另一回事,别出了问题。

因为知道六百匹布值二百两,他心惊肉跳得连平日里最馋的马都没多关注几分,直等陆承骁和柳晏平走了,注意力终于到了手中牵着的马身上。

男子就没有不爱马的,柳晏清也一样,县衙里倒有两匹马,可大多时候轮不着他用,当下给马顺了顺毛,从县衙后门牵了进去,准备安置到县衙马厩里。

两个同他亲厚的副捕快瞧见了,一时都围了过去:“哪来的马?”

柳晏清哪好说是未来妹婿的,只说是朋友的,借用一两个月,把陈捕快二人馋得不行,可也知道马金贵,只羡慕羡慕便罢。

八宝给林怀庚二人送过信后,便套了骡车等在铺子里,陆承骁和柳晏平回去,三人赶了车就往溪风镇赶。

布铺后院,周琼英问陆承璋:“你三弟当真购进了几百匹夏布啊?”

陆承璋点头,道:“听说赁了艘挺大的船,估计加上柳家那头和他俩个玩伴,总的得有近一千五百匹布。”

周琼英嘶嘶直吸气,太疯太大胆了!

分家也好,不然这折腾的就是公中的钱了。

不说周琼英心中如何庆幸,就说柳晏平几人在镇上与车行谈妥归家,柳渔看到同来的陆承骁有多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