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速达镖局就把那么多的大件儿都给送上门了,连带着还提供了安装的服务。
看着那漂亮的板材家具,软和的棉花被褥,杜红缨脸上大写的羡慕,她伸手摸了摸那被褥,道:“人家天.朝盛唐那边的东西就是好,娘觉得娘给你备嫁的那一套被褥已经顶好了,可是同你自个儿买回来的这些相比,拿出来实在寒酸。要不咱换一换,你先用着娘给你备嫁的那一套,把你买的这些留着等真的嫁过门之后用。”
夏晚棠才不委屈自己,“您给的备嫁,在十里八乡看,绝对是顶好的,我又不嫌弃。就算咱拿出去,谁敢说点闲话?他们家嫁闺女拿出来的被褥能比您做的好到哪儿去?还是说,他们家儿媳妇备嫁带到婆家的被褥就能好上天?”
“娘,我这院子已经拾掇好了,暖炕和地龙也都烧过了,冬天铁定比咱家烧个火炉暖和,要不你同我到县城住?”夏晚棠问。
杜红缨还真有些意动,可是她想着家里那一摊子事儿,实在撒不开手,只能同夏晚棠道:“家里那么多事儿,我哪能放心?你也别再这儿住,回家住去。等你啥时候非得来县城做生意了,你再搬过来,或者是等你嫁出门之后,你们爱去哪儿住就去哪儿住。娘还想让你多同娘在一口锅里搅和几顿饭吃,你要是住进县城,娘来看你一遍也太不方便了。”
“行,听娘的。”
杜红缨冲夏晚棠挤挤眼,“李四郎跟着咱里里外外忙活了这么久,人你也相看上了,要不是他身子骨不好,娘绝对举双手双脚赞成这门亲事。可千金难买你能看得上,所以娘也不说他身子骨不好的事儿了。再者,那是一个好后生,身子骨虽然差点,但方方面面都不赖,这样的男人可以嫁。”
“娘觉得,李四郎他亲娘下谢闰梅又不是傻的,她把四个儿子都给遣过来帮着干活儿,可不就是看上.你了?咱家要是看不上那李家四郎,绝对不会给啥好脸色。但客客气气这么久,每日中午吃的都不差,那谢闰梅能不明白咱家是个什么意思?指不定回去之后就有媒婆来打点下聘的事儿了,快些的话是今年秋收之后过年之前,慢些的话是明年开春,你就过门了。就算你想在娘家留,那也留不了多久了。”
杜红缨这话说的夏晚棠一阵惆怅。
她这就要嫁人了啊,平日里总觉得嫁人没什么可怕的,但这会儿乍一下站在了婚姻的坟墓前,看着空空荡荡的墓碑,她觉得自己有点慌了。
鬼知道她会在这婚姻的墓碑上写什么墓志铭呢!是一段神仙爱情?还是一段一地鸡毛的故事?
第23章 开明 他们不能,也不敢。
愁归愁, 该给自家那两头公猪喂的兽用雌激素一口都不能少喂。
夏晚棠回家之后,日子就过得稍微平淡了些,要么是洗衣做饭, 要么是喂猪扫院。因为去县城收拾那院子的缘故,田间地头的活儿耽搁了不少, 夏春生领着三个儿子下地去了,夏晚棠则是在家负责保障‘后勤供应’。
另外一边的谢闰梅觉得自个儿猜到杜红缨的心思了,就又跑来同杜红缨合计了一次,从杜红缨与夏春生口中得到了准信儿,回头就遣了个媒婆来说亲。
秋收后下的聘, 一下聘, 这亲事就等于结下了。
谢闰梅拿着李淳奕的生辰八字来找杜红缨, 杜红缨也拿了夏晚棠的生辰八字, 同谢闰梅一并去了县城一趟,找县城里常年给人算命的老先生给选了个成亲的黄道吉日就定在年前的腊月初三。
夏晚棠惦记着可以用来调理李淳奕身子的那药,早早就买了出来,她可不想早早就做个寡妇。
适逢李淳奕背着一筐干货上门来,夏晚棠收了李淳奕送来的干活,便拿了二十包的那药茶饮片给李淳奕。
药茶是用纸包装好的, 都是用来煎泡着喝的饮片, 夏晚棠从屋子里拿出来,递给李淳奕看。
李淳奕是识字的,他将那一兜的饮片翻出来看了看,问夏晚棠,“晚娘,这益血生脉饮片、固本培元饮片、养血温脉饮片……都是作何用的?”
“我找天.朝商人打听到的滋补药茶,据说长安城中有富户与你有一样的病症, 就是喝这种饮片治好的。益气生脉饮片早晨用,固本培元饮片晌午用,养血温脉饮片晚上睡前用,可以用水泡着喝,也可以用水煎着喝。你拿回去试试,看有没有什么效果。”
李淳奕感觉心口一阵热糊,他咧嘴冲夏晚棠笑笑,把那一兜药放入背篓中。
夏晚棠拌了猪食去喂猪,李淳奕又跟了上去,他来时路上打了一肚子的腹稿,都在看到那两头公猪的时候被吓得忘了。
“晚娘,你家的这两头公猪……是不是长得忒肥了些?瞅着这体型,都快赶的上母猪了。”
夏晚棠也惊讶于这两头公猪长膘的速度,不过这两头公猪同后世那种专门用来产肉的肉猪相比,长膘的速度还是差了些。
“是因为这两头公猪都用了天.朝那边的一种兽药,同那种清胃解毒兽药一个地儿来的。不过这种兽药的效果大抵类似于将公猪给阉掉,一刀变成母猪,长肉速度可不就起来了?”
李淳奕感觉自己有些腿软,往旁侧走了两步,想蹲下缓缓,可又觉得蹲下之后裤.裆里太凉,安全感全无,只能再度站了起来。
“晚娘,我这次来找你还有事儿。”
夏晚棠把拌猪食的盆里舀了一瓢水,把猪食盆涮过后放到一旁晾着,用抹布擦了擦手,问李淳奕,“什么事儿?”
“我娘最近在拾掇咱住的屋子了,你有没有什么偏好,我回去同我娘说一声,毕竟是我们要住的房子,以你的偏好来,我怕我娘拾掇出来的房子不合你的意。”
夏晚棠瞅了李淳奕一眼,说,“不用搞什么特殊,按照你娘的喜好来弄就成。”
农户人家的屋子装扮大多一样,顶多是床单背面儿有些差别,夏晚棠不想给谢闰梅一个她很多事的印象,而且那房子起好之后,她也不一定会住多长时间,肯定是要搬去县城住的,所以乡下的房子适当拾掇拾掇就好,若是她与李淳奕成亲后有个什么事需要回李家庄一趟,总得有个落脚的地方过夜。
夏晚棠突然想到还没问李淳奕愿不愿意成亲后同她一起搬到县城的事儿,便在这时候问了,“你也知道的,我已经在县城里买好了院子,也拾掇出来了,婚后为了做买卖方便,多半是要搬去县城的,你愿意同我一道搬去吗?”
李淳奕几乎没怎么思索,“你要去,我自然是要跟过去的。”
“你不怕那些闲言闲语?”夏晚棠问。
李淳奕洒脱笑笑,“闲言闲语听多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可怕的了。之前便有人说我身子骨弱,是短命鬼,还有人说我注定早夭。我们定亲之后,也有人说我是看上了你的钱财,因为身子骨弱,所以想混一口软饭吃……若是人人说的我都往心里去,那就什么都别做了,整日只顾着生气就好。”
“旁人如何说,我不在乎,只求晚娘心里不那样想我就好。我虽然没什么大能耐,但一笔字写的尚可,平日里可以给书铺抄书换些银子铜板,也可以代人写信,只要我努力些上进些,定然是能养活晚娘与我的。我也想过了,上次因为科考时没带糖霜,导致我中途晕在了号舍中,来年开考时,得劳烦晚娘为我做几张糖饼子,将糖霜包在饼中,我将糖饼子当做干粮代入号舍,定然不会再晕过去的。我的才华尚可,许能搏一个功名回来。纵使无法为晚娘挣下万贯家业,但求能保晚娘衣食无忧。”
夏晚棠似笑非笑地嗔了李淳奕一眼,“安心念你的书就是,只要你不怕旁人碎嘴,那我就不怕。既然入了一家门,那便是一家人,哪有说两家话的道理?我有自己的买卖做,还用得着你保我衣食无忧?你若是真待我好,就安心准备科考去,考中之后也让我尝尝当官太太的滋味。若是考不中,你也无须介怀,帮我算算账也挺好,总归我们的日子不会难过。”
李淳奕的心头热乎乎的,感动得眼眶几欲发红,被他生生忍了下去。
夏晚棠叮嘱他,“你可记得,我托人千里迢迢给你买来的这饮片,日日都要用。若是实在懒得一日分三次饮,就把这三种饮片混在一起一锅炖了,自然也可,但效果终归是不如分开饮用的好。”
李淳奕点头,“我都记下了。”哪怕我心中早已没多少希望,也定不会辜负晚娘一番心意。
他又留下来同夏晚棠说了一会儿话,眼看着天将黑,夏晚棠便催着李淳奕回李家庄去了。
李淳奕兜着一兜药茶饮片进门,进柴房里好生一通翻找,翻出一个粗陶茶壶来,用凉水洗净,将药茶饮片放入其中,倒了大半壶的凉水进去,然后将一壶药茶放到灶火上烧煮。
不多时,略带着茶香的药味儿就从灶间飘了出来。
谢闰梅下地回来,闻着满院子的药味,直接进了灶间,见是李淳奕在盯着灶火,问,“老四,你在干什么?是病了?怎么煮起药来了?”
“是晚娘给的药茶,从天.朝那边来了,都是一些生脉益气固本培元的东西,说是饮后对我的身体有益处,我拿回来试试。”
谢闰梅眼尖,瞅到李淳奕拿回来的那兜药,只是拿起包装来看看,就觉得价格定然不菲,她叮嘱李淳奕道:“既然是你媳妇儿给你的,那你就收回你屋里去,咱家人多,别给祸祸了。”
“对了,娘让你问的事儿,你问了没?你媳妇儿有没有什么偏好的?这屋子得赶紧拾掇了,不能人家嫁进来还破破烂烂的。”
李淳奕有些难以启齿,他觉得自己同谢闰梅说自个儿成亲之后就要跟着媳妇儿搬去县城住实在有些羞耻,还对父母有些愧疚,但他又不得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