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1 / 1)

是哪里出了问题?

徐元景有些糊涂,脑子里却像塞满了浆糊,刚想起这件事,便忘记那件事。

“疯了……皇上、皇上疯了……”贞贵妃被徐元景吓得再也演不出贤良体贴的戏码,求助地看向蒋星渊,“蒋……蒋常侍……快救我……”

蒋星渊对满殿的血腥景象视若无睹,主动朝徐元景的方向靠近,低声道:“万岁爷,依奴才愚见,情形未必像您想的这么糟,事到如今,仍有转圜之法。”

徐元景半信半疑地转过头,问:“还能有什么法子?你是要劝朕归降吗?在你们眼里,朕连一丁点身为男儿的血性都没有吗?”

“万岁爷误会了。”蒋星渊从容一笑,点漆般的眸子僭越地对上帝王的眼神,“奴才说的是迁都。”

“迁都?”徐元景的表情微变,“放肆!你是要朕把太祖好不容易打下来的都城拱手让给鞑子,当一条受人耻笑的丧家之犬吗?”

蒋星渊没有错过徐元景闪烁的眼神,不急不缓地道:“万岁爷此言差矣,您是贤君圣主,若不是时运不济,又赶上小人作祟,怎么轮得到那些茹毛饮血的蛮夷在中原土地上撒野?如今兵临城下,形势紧迫,奴才认为,与其死守京兆,以卵击石,不如暂退一步,效仿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他日未必没有一雪前耻,收复河山的那一日!”

他见徐元景沉默不语,俯身扶起贞贵妃,又上前握住带血的剑柄,轻轻夺过,继续道:“万岁爷,颜征将军虽然暂时落于下风,却保存了大半兵力,由他护送圣驾南迁,想来路上不至于出什么闪失。”

“您也不必担心耶律奇略穷追不舍听说西夏国王年迈体衰,已有退位之意,贺兰殿下回国之后颇受宠爱,只要修书一封,求来援军,撑到这个冬天,辽国粮草短缺,鞭长莫及,十有八九会退兵。到那时,咱们便可休养生息,徐徐图之。”

徐元景越听眼睛越亮,只觉绝处逢生,不住念叨道:“对,还有西夏,朕怎么忘了?絮娘……絮娘最近有消息吗?她在贺兰缙云面前说得上话吗?”

他找回一线清明,看向脚边横七竖八交叠着的尸首,脸上现出愧色:“你怎么不早说?佳颍、佳馨她们本不必死的……朕……朕一时猪油蒙了心……”

话语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到心口插着一柄锋利的宝剑,在贞贵妃的低呼声中,迟滞地将目光转向蒋星渊。

“你怎么……你怎么敢……”徐元景徒手握住剑刃,手心溢出鲜血,剧痛难忍,披头散发,形如鬼魅。

“我怎么不敢?”蒋星渊勾起唇角,第一次在帝王面前挺直腰杆,干脆利落地刺穿他羸弱的身躯,“万岁爷,凡事不可半途而废,您既打算殉国,就该一鼓作气,不然,殿里这么多人不是白死了吗?”

他使了几分力道,将卡进骨骼的长剑拔出,快意地看着血统高贵的帝王跪在自己面前,眼里藏着志在必得的野心:“您放心走吧,我们一定会秉承您的遗志,护送小太子南迁,革除积弊,重整河山。”

徐元景捂住胸口,却堵不住汩汩往外流的鲜血。

他想要看清蒋星渊的真面目,眼睛被冷汗刺痛,怎么都睁不开,想唤贞贵妃找太医救他,却见那贱人转惊为喜,柔若无骨地靠在蒋星渊身上,吝于施舍给自己哪怕一个眼神……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多折磨和背叛?

徐元景带着满腔的愤怒与不解,倒在亲生女儿的小手边,缓缓停止呼吸。

291|第二百八十五回 心狠手辣缜密诚为智,巧伪趋利包藏岂谓忠

蒋星渊冷笑一声,用衣袖轻轻擦拭剑上的污血。

他早就看穿徐元景懦弱、自私的真面目,知道对方没有勇气自戕。

没关系,他杀过那么多人,不在乎再多一个。

毕竟,他永远无法忘记絮娘在宫里的那两年,徐元景是如何霸占她、玩弄她,恨不能死在她身上的。

徐元景甚至不把他当做男人,隔着一架屏风,堂而皇之地和絮娘欢爱,那些暧昧的动静,他至今想起,仍然恨之入骨。

“蒋弟弟,你怎么把他杀了?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贞贵妃惊魂未定,既为徐元景的死而惊慌,又欣赏蒋星渊的大胆,“我知道你是为了救我,可是……可是……现在该怎么收场?”

耳鬓厮磨过无数个夜晚,她本就极为迷恋蒋星渊,如今又多了一重仰慕,看向他的目光黏得能拉出丝:“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方才说的南迁,是真的吗?”

蒋星渊微微颔首,对缩在角落的钟启祥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把昏迷不醒的小太子抱进内殿。

他语气镇定:“娘娘怕什么?圣上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和战场上牺牲的将士,以身殉国,临走的时候留下诏书,传位于太子殿下,命喻大人、我和颜征将军护送新皇南迁,尽心辅佐,以待来日。”

他说着,擦干手上的鲜血,走到龙案前,模仿徐元景的笔迹,伪造了一纸诏书,交给贞贵妃过目:“娘娘最了解圣上的语气和习惯,快看看其中有没有破绽。”

贞贵妃没想到蒋星渊还藏着这么手好本事,定睛看向诏书,越读越欢喜:“简直天衣无缝。蒋弟弟,你今日从圣上剑下救出我,又忠心耿耿地扶持炤儿上位,待到局势安定下来,我们喻家绝不会亏待你。到那时,朝堂上有我父亲主持大局,后宫便由你说了算,咱们同心同德,自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说到这里,面露疑惑:“不对啊,诏书上怎么没提立我为太后的事?”

蒋星渊拿起玉玺,在诏书的空白处端端正正盖下印记。

他把诏书卷成桶状,放在一边,这才腾出手,捡起依然锋利的宝剑,平静地回答贞贵妃的问题:“因为娘娘和殿中诸位妃嫔公主一样,被圣上亲手斩杀,成为他的陪葬。”

冰冷的剑刃横在玉颈上的时候,贞贵妃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呆呆的。

她圆睁美目,问道:“为什么?你不是说过,你真心倾慕我,打算做我身边最忠诚的一条狗,护我登上太后宝座的吗?”

“我说过吗?”蒋星渊歪着头,像是有些困惑,“或许吧。我早就不记得了,娘娘的记性倒是好。”

贞贵妃只觉一盆冷水兜头浇下,心中又气又恨,又怕又恼,叫道:“蒋星渊,你骗我?男女之间的感情,也能拿来骗人的吗?那么多甜言蜜语,全是假的吗?”

她生在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世家大族,嫁进尔虞我诈、幽深似海的皇宫,本不该妄想真情,却说出这样天真的话,令蒋星渊忍不住发笑。

他边笑边道:“娘娘,你早就知道,我是个不择手段的卑劣小人,也知道我干过弑主求荣的事,凭什么觉得,你是例外呢?你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

贞贵妃双腿一软,跌坐在地。

她仰头看着他俊美无俦的脸,只觉自己从未真正认识过他。

“你……”剑刃割破肌肤,带来尖锐的痛感,她恐惧地掉下眼泪,终于知道服软,“你不要杀我……我没有得罪过你,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本来还想着,等当了太后,跟你在后宫偷偷做夫妻……求求你,看在以往的情分上,饶我一命吧……”

“你怎么没有得罪过我?”蒋星渊嗤笑着,享受折磨猎物的快感,用空出来的那只手轻轻拍打贞贵妃的脸颊,“曹茂春赏我的那一百个巴掌,不是拜你所赐么?那么冷的天气,我在宫道上跪了整整六个时辰,膝盖像针扎似的,连爬都爬不起来,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我把手指塞到你的烂屄里的时候,恶心得恨不能将整只手剁下,和你同床共枕的时候,被你身上的浓香熏得几欲作呕,连带着连自己的身体也厌恶起来。”他残忍地加重力道,在凝脂一般的玉肤上割出骇人的血口,眼神冰冷,持剑的手稳得没有丝毫颤抖,“若不是担心夜长梦多,我真不想就这么便宜了你。”

贞贵妃绝望地在蒋星渊的剑下痉挛着,抖动着,气管被割断之后,连咒骂都说不出口,只有“嘶嘶”的气流声表述着她有多痛苦,多难过。

蒋星渊几乎将细细的脖子完全斩断,这才觉得积压在胸口许多年的愤恨不平得到缓解。

他把失去生气的美人踢到地上,毫不留情地踩过她的手指,扬声唤道:“小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