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同学相处起来也比在幼儿园容易。

班上的孩子王叫钱裕雪，在体育课上带着女生一起做游戏。钱裕雪不搞小帮派，看到有人落单，就会邀请她来一起玩。谁领到什么角色，是根据排队顺序定的。钱裕雪喊一声“打一”，大家就喊着“打二”“打三”，在她面前排成一列。让夏遊头大的人际交往问题就这么轻松化解了。

思想品德课上，温老师教大家礼貌、友善、素质、公平。同学们天天把公平挂在嘴边，夏遊逐渐明白，缺少“公平”正是她在幼儿园痛苦的来源。而在小学，懂礼貌、守纪律、学习好的学生，就可以得到一切。

奶奶看到夏遊每天回家也不玩耍，洗完手就开始写作业，感到新奇。

“大宝贝儿这么爱学习？”

“我可不爱学习，学习是件苦差事。”

“那你怎么这么刻苦？”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是贴在学校楼道里的格言，夏遊记在了心里。人下人的滋味，她在幼儿园已经尝过了。通过努力有所收获的感觉，真好。

秋去冬来，夏遊正在家写着作业，妈妈喊她去隔壁奶奶家吃饭。夏遊来到隔壁，看到餐桌上放了一锅滚水，摆着满桌的牛羊，全家人都对着她笑容满面。

这是夏遊长到这么大从未见过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四个人其乐融融的景象。水汽在房间里弥漫，升到天花板、凝在玻璃上，她有点看不清家人的脸。

“今天家长会，温老师把咱闺女狠狠夸了一顿。”夏彬给爷爷倒了一杯二锅头，又给自己斟满。

“怎么夸的？快讲快讲。”江晚催促着。

“别着急啊，我得详详细细，一字不差地给你们讲。”夏彬涮了筷羊肉，就着糖蒜吃了，“要不咱先吃两口？”

“哎呀！”奶奶急得捶他，夺了他的筷子，全家人一起催他快讲。

夏彬清了清嗓子，终于不再卖关子：“老师先念了期末考试里语文考满分的同学，总共五个人，有咱闺女。”

夏遊松了一口气，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经历正规的考试，紧张了好几天。江晚双手捧住夏遊的脸，在她脸蛋上大声亲了一口。

“我就说我孙女聪明，错不了。”爷爷笑得慈眉善目，“然后呢？”

“又念了数学考满分的同学，就三个人，还有咱闺女！我特意记了，全班只有两个同学考了双百。”

夏遊高兴得跳了起来！她对自己期望很高，一门课满分不算，双百才圆满。她知道另一个人是钱裕雪，毫无疑问。

“还有呢，下学期要安排班干部了，老师让小遊当学习委员，是大官，和那什么生活委员、劳动委员不是一码事。”

“诶呦呦，我进夏家快四十年了，头一回见着学习的苗子。”奶奶诧怪着。

“妈您这话说得，一骂骂一窝！”夏彬大笑起来，“后来您猜怎么着？老师还让我起来介绍教育经验！这太突然了，我也没准备啊，我就说……”

“你有什么教育经验！”江晚打断他，“早知道家长会净挨表扬，我就自己去，不让你去了。你们说，小遊为什么学习好？”

“因为随我，聪明。”

“呸！都是我教育得好。这些题目都是考试前我给小遊反过来倒过去，复习了不知道多少遍，才能考双百的。”

江晚这话一出口，热火朝天的氛围忽然安静了下来。

炉水滚滚，没人接茬。大家闷头吃菜，过了一会，夏彬才哼哼着：“行，你也有功劳。”

“什么叫也有？”

“但主要还是我闺女聪明。”夏彬搂过夏遊的脑袋，眉开眼笑地在女儿脑门上亲了一口。

江晚切了一声，起身收拾碗碟，刷碗去了。

吃完晚饭，夏彬说外面有个生意要谈，不理会江晚的询问，穿上外套出门去了。江晚打开电视，让夏遊看了会少儿频道的动画，就洗洗睡了。

冬天的暖气烧得很足，虽然屋外开始飘雪，但床上还是暖洋洋的。江晚搂着夏遊，半梦半醒间呢喃着：“你爸那个王八蛋，不承认我教育得好。考试那些题我们一道一道都讲过的，对不对？”

“对！”夏遊发自内心地，大声回答，为有妈妈帮助自己而感到幸福。

“明明是我的功劳……”江晚在心里默想，“明明是我的功劳。”

倒回去看了下时间线，这时夏彬在外面已经有女人了吧，江晚也砸过家捡起地上的馒头吃了，确实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二十三章 父母的情书

夏遊刚认识字，就对家里的书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逐本翻看了柜子里所有书籍，在缝隙里找到了一封陈年的情书：

亲爱的晚：

我在这里一切都好。吃得丰盛，住得习惯，每天洗个冷水澡。许多伟人都有冬泳的习惯，毛主席说，下定决心就不怕冷。冷水可以锤炼我的意志，让我的头脑更为清醒。只是闲下来的时候很想你。不知道你在家里怎么样？出门有没有记得戴围巾？一想到再过一个礼拜就能回家和你团聚，我心里就暖暖的。想你。

夏彬

这是爸爸以前去外地出差时寄回来的信吧？夏遊想着。出差的人都很厉害，能独自代表公司，去外地处理事务。

夏遊想不到爸妈还有过感情这么好的时期，啧啧称奇，坏笑着把这封情书拿给爸爸看。

夏彬的反应出乎意料，眉头紧皱，连连挥手：

“脏！那东西脏！快烧了！”

夏遊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一封信有什么脏的，又拿着情书去问妈妈。

妈妈正在厨房里擀面，沾着一手的白末，若无其事地用手背抹了抹额头：

“哦，那是你爸前几年嫖娼被抓了，在拘留所里写的。”

“嫖娼是什么？”夏遊问。

“你和孩子瞎说什么！”厅里传出夏彬的怒吼，他冲到厨房指着江晚鼻子，“给我闭嘴！”

“许你干，不许我说？你现在知道不光彩，早干嘛了？”江晚一拍案板，嗓门丝毫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