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她的多方探听,陈华和夏遊没有太强烈的直接矛盾。人不会仅仅出于正义感而放弃生命,除非她的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小说中不是经常写那种,得了绝症的人拼死同黑恶势力斗争吗?夏遊高三的体检结果非常健康,也没有过重病就医记录。她刚刚考入 A 大,充满了对崭新生活的向往,绝无可能在这种时候放弃未来,和人渣同归于尽。就算她不死,只要把这篇文章公开,也有概率达成她的目的,没必要直接赌上性命。
总之,陈华说的可能性并不存在。结合他的性格,反倒容易理解。
陈华对优秀教师的身份最为看重。被认定不是一个好老师,对他来讲比死还难受。反正都要死了,人生没有转机了,那不如坚称自己是被冤枉的,让别人唾骂他的时候留有一丝犹豫,让阴谋论的土壤再厚些,保不齐就滋生出对他有利的言论。陆思雁理清了思路,踩灭了烟头,给助理打了个电话。陆思雁准备把这个案子交给助理来收尾。
交代完案情后,助理提出了疑问:“您觉不觉得……陈华的行动有点太不理智了?当时夏遊在天台上,劝说他辞职。对他最有利的行动,不应该是假意答应下来,事后再想办法吗?领导和记者走了,事件的关注度也会下降许多。就算夏遊发表了什么言论,到时候他再发一封律师函,告夏遊诽谤,不是很容易?反正夏遊也没什么实质的证据。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疑问,在证据链上称不上疑点。”
陆思雁听完,意识到自己对陈华的厌恶观感,已经影响了自己的判断,脸上微微发烫。助理说的有道理,陈华就算慌张智商下线,但拖延过去是人的本能行为,不需要太多思考就能办到。
假如陈华说的全部是真的呢?按照这个思路思考下去,陆思雁发现自己完全搞不懂夏遊的动机。
文章中的夏遊仿佛一个中立的观察者,几乎是隐身状态,对她和陈华的直接矛盾只字未提。
陈华说他们没有矛盾,事实真的如此吗?
夏遊的家人会不会了解得更多?而这恰恰是陆思雁的盲区,她作为陈华的律师,天然被夏遊的家人厌恶。
她甚至还没有勇气去和夏遊家人进行接触。
催更啊,催更啊
回到了n年前贴吧催更的状态~
感觉夏遊在下大棋!
哈哈哈哈哈哈催更+1
今天的更新呢
今天更了第九章,没看到咩?
刷新后看到了
这个老师已经杀了很多人!不是说肉体上的杀死,他那些行为言语都是诛心!那些孩子为什么抑郁,为什么枯萎,你心里没个AC数吗?我要是夏遊,我就带这个老师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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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丧女之痛
时间在江晚家中失去了尺度。
她不再上班,一天一天地待在家里,不停地刷着手机上案件的消息。
每当有人骂陈华该下地狱,她就嘿嘿地笑,笑完再哭,如此反复。
当有人评论“太激进了,家庭教育也有问题”,江晚的心就像被刀子刮了一般地痛,一遍一遍地在评论下面解释自己和女儿关系很好,女儿一直是个好孩子。
她早就不记得多久没吃过饭了,也不觉得饿,只有胃里火烧一样疼起来的时候,才下点挂面填个肚子。也不记得多久没睡过觉,睡不着,一闭眼就是女儿躺在停尸间苍白的脸。每次入睡几乎都是在极度疲劳状态下的昏厥,然后陷入破碎恐慌的梦魇。
江晚的父母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还有个弟弟但疏远生分,只有同事韩秀来看过她几次。
都是女人,如何不知道丧独的痛苦?安慰的话能有什么用?所以韩秀不说话,径直给她打扫房间,做顿饭,逼着她吃点东西。韩秀的儿子最近结婚了,江晚看到她手机屏保上的婚纱照,不想再见她。
“我的孩子没有了,他的孩子为什么还在呢?”这个想法像鬼火一样炙烤着江晚的心。韩秀一走,一切都恢复原样。
这天晚上江晚又做了噩梦,梦里夏遊不见了,她四处寻找,看到夏遊一个人站在黑洞洞的教室里,看向窗外,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
夏遊回头看她,脸和月色一样模糊不清,张开嘴无声地喊着“妈妈,救我”。
江晚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要去学校找女儿,起身时只觉得眼睛忽然看不见东西了,下一秒发现自己趴在地上,眼眶湿漉漉的,一摸是一手鲜血。她就这样离开了家,跌跌撞撞地跑到学校门口,被保安拦下。保安报了警,警察给她包扎了伤口,把她送回了家。
偶尔清醒的时候,江晚想要么就跟女儿一起去了吧?世界上再没有什么让她留恋的东西。但还没有看到陈华被枪毙,她死不瞑目。等她去见女儿的时候,总得告诉她,妈妈给你报仇了呀。她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必须咬牙挺住。再坚持一个月,再坚持一个月。
她隔三差五就给程勇打电话,问陈华什么时候枪毙?程勇告诉她,从逮捕到审判,快也需要半年。半年是多久?太久了,久得仿佛永远都等不到那天。
更多迷糊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一会儿发现自己走在离家三公里的街上,一会儿发现自己坐在垃圾桶旁边的地上。这时就会有一个年轻女人拉起她的手,把她送回家。江晚不认识这个女人,迷迷糊糊地跟她走。
程勇拜托居委会,照顾照顾江晚。江晚有天一开门,看到踏脚石上放着一束白色风信子。更多的时候,门口放着一些菜:青椒、蘑菇、胡萝卜。她无意识地把东西拿进房间,放在案板上。
青椒不要切,女儿不喜欢。蘑菇不要切,女儿吃了会吐。胡萝卜要切,对女儿眼睛好,但要切成小碎末。
“嗯?我怎么走在大街上了?刚才不是在家里给女儿做饭吗?”
江晚眼前的景色忽然变到了街上。面前走着几个行人,其中一颗后脑勺圆圆的,毛毛躁躁,下面裹着青椒一般青绿色的棉衣。江晚莫名觉得自己心口被一团名为仇恨的火焰填满,却不知道它来源于何处。“得赶紧回家才行啊。”
……
“我怎么走在大街上了……刚才不是在家里给女儿做饭吗?”
那颗圆圆的后脑勺又出现在江晚面前,下面裹着香菇一般深棕色的棉衣,“得赶紧回家才行啊。”
……
“我怎么又在大街上……刚才不是在家里给女儿做饭吗?”
江晚面前还是那颗熟悉的后脑勺,下面裹着橘红色的棉衣,匀速向前移动着。江晚忽然觉得手上凉滋滋沉甸甸的,低头一看,什么时候把家里的菜刀拿出来了?我不是在家里做菜吗?
再抬起头,橘红色,原来,是胡萝卜啊。胡萝卜要切,对女儿眼睛好,但要切成小碎末。
胸口的火焰瞬间蒸腾起来,带着燃尽一切的气势,必须找个出口!否则大脑就要雾化成一滩血气。
江晚猛然举起了刀,向着那颗头颅大力砍去。
陆思雁工作不忙时,就按照陈华档案袋里的地址,来夏遊家附近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