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是来找我的?”言怀素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这么急着要找她弄清事情真相,看来是对唐汇慕果真是十分在乎的。
“我想要一件新衣服,急用,你这里有我的码数,便不量了,找一件给我改吧,我等着换。”袁婕面容憔悴,说起话来声若游丝。
“嗯,那少夫人进来等吧,喝点热茶。”言怀素只当她还和丈夫伤心着,见她音容不佳,便回话道。没想到刚打开店门,却听到重物坠地的声音,回头只见袁婕栽倒在地。言怀素大惊失色,赶忙招呼店里值夜的伙计出来,她和伙计半架半抬的把人送进了内屋床上。
“赶紧去叫大夫!”眼见袁婕额头密密的出了一层细汗,言怀素连忙拿出方帕帮她擦拭起来。
袁婕微微睁开眼睛:“不要去,别叫大夫。”
言怀素为她拭汗的手停在外套打开的领口,她瞥见里面旗袍撕裂的痕迹,几个盘扣整个被撤掉了,可见是多大的力气。
“阿介,今天关门谢客,你也早些回去,到了宅子记得告诉大少爷,让他来店里帮我清点订单。”
阿介出去后, 言怀素紧了紧眉头说道:“袁婕,你要知道昨日松年说的都不是事实。”她把自己的披肩解下来给她盖住了领口。
“我知道。”袁婕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悲伤而死寂。“可是我和汇慕是注定要分开的命,我只能当做不知道,这一次是那个混蛋故意放我,不然我如今......若是真的被他侮辱,我真的要活不得了,怀素,算我求你,你帮帮我吧。”
“昨天我们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言怀素听完袁婕的讲述心下一沉。她没想过唐晖连自己的弟媳都敢染指。一个人心术不正不过是个恶名昭著的人人嫌弃的过街老鼠罢了;可若一个人有目的的行恶,才最为可怕,所谓不择手段,连一点名声都不顾了,说明他骨子里作恶时的冷血和不在乎,在他眼中人便不算人了。
如此一来,袁婕要以此为由和唐汇慕离婚。面对已经如此遭遇的袁婕,言怀素只能选择默不作声,认了这桩诬陷。
“不行,绝对不行!”匆匆赶来的言琼英听了言怀素的主意十分惊愕。“你疯了吗,怀素,你一个未嫁人的女子,怎能背上这钟不光彩的名声?”
“哥,我也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可是为了袁婕的性命,我就当我没听过这一回事,等她离开了寒城,我再将此事说清楚,不过是忍一忍的事。”言怀素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皱了皱眉。“这么多年,咱们言氏节节衰落也不是一日半日了,父亲去世的时候,你还没回来,家中店里都乱作一团,比这更难挨的我都挺过来了,这一点点事我扛的过去的。”
“我真是个不称职的兄长,爹给我留下的信中明明要我好好照顾你,怀素,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我最亲的人了,我见不得你受委屈,若早知如此,我应该早点回来帮衬家里,我真不是个东西! ”言琼英看亲妹妹种种酸楚,却无力改变,抬手便抽自己,让言怀素一把抓住手臂拦了下来。
“这不是你的错,怪只怪如今世道变得太快,你我身不由己,我既然已经答应了袁婕,便一定要做到,你知道我的性子,哥,不一路走到黑,怎么能点灯呢。”言怀素苦笑。
深秋的卖报声打破了寒城的平静:“卖报、卖报,南北战事一触即发全城征兵、全城征兵!唐都督二子和前总统千金袁氏解除婚姻关系......”
“真是奇了,那一对夫妻如此恩爱,怎么会分手了,难道听说要打仗了,连家眷都怕被卷进来,所以要秘密送走吗?这样恐怕才说的通呢,你说呢,素素。”
苏念南望了眼车外的报童随口问着旁边的言怀素,一转头却见她双目紧闭,已是因疲惫昏昏欲睡了,他托住她摇摇欲坠的头顺势枕在自己的的肩上。
她吐气若兰,松软的卷发微微有些许凌乱,显得睡颜娇柔,带有一丝诱惑的吸引力。苏念南心中涌起浪潮的波澜,一阵一阵的被她的呼吸牵动。他慢慢的将唇凑近,就在即将碰到她唇的瞬间,一个急刹车让他停下动作。
苏念南抬头见到前方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举着条幅和旗子,喊着“反对缚兵,家破城不活”的口号,想必是强制的征兵制度引来了百姓的不满,“壮丁”不从便用绳子绑了带走,寒城很多穷人家的男子走投无路已经入了兵营,剩下的要么是家中支柱,要么是老弱病残,哪里还征得上来人,今年是旱年,粮食短缺,军粮更是供不上,想到这儿苏念南叹了口气。
一时间人群涌来人生鼎沸,车子淹没在人群中,也吵醒了酣睡的言怀素。言怀素摇下车窗一探究竟,吹进车内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在车内的温度中突兀的袭来,苏念南吸了两口冷气一阵胸闷便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
“怎的,是着凉了吗?”怀素见苏念南咳嗽,便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并未发热,一脸关心的问询道。
“我这喘症是老毛病了,不碍事,咳咳,不做体力活养一养就好了。”苏念南慢慢的调整着呼吸。
“你这样还要带我去南面的山骑马,也太勉强了,不如换个地方吧。”
“我没事,看你骑也可以。”
“不了,我也不差这一天,嗯.....我想到了,有一件事,司机先生,麻烦到三河里街。”言怀素眼睛弯弯,帮苏念南抚着胸口顺气,怀素轻柔而温热的手,好像能治病一般,抚平了苏念南刚才随着征兵一事起的忧思和咳嗽。
到了三河里街,言怀素拉着苏念南进了一家古朴不起眼的照相馆。
“我们拍点照片吧,我还从未没拍过呢,上次路过我就想照来着,可是又有点害怕,听说比火药还响呢。”
苏念南听她怯生生的讲的好玩,微微一笑。
“谁讲与你的,准是吓唬你的,别怕,拍的时候我扶着你,准保你吓晕了也能拍到脸。”
“我哪有那么胆小,你可别寻我开心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逗趣着来到相机前。而刚刚说着天不怕地不怕的言怀素,这单人照却一拍一惊,照相师和苏念南面面相觑,最后还是苏念南自告奋勇,过去扶住了他“胆大”的素素小姐。
“一起拍吧。”
言怀素懊恼的用眼睛扫荡了苏念南几个来回,才勉强答应。
摄影师倒数“三二一”,苏念南唤了她一声“素素”,言怀素一个转头,就迎上了一个吻,如蜻蜓点水,应着闪光灯“砰”的一声,让她恍然愣了神。
“麻烦洗两张。”这回轮到苏念南丹凤眼弯弯而笑, 笑他得逞 ,笑她可爱。
小素素和小南南发糖了!笑出鸡叫 太太多发糖 我直接改叫大大
第二十三回 秋翩
“怀素,这照片照的可真不错。”言琼英拿着信封对着言怀素意味深长的一笑。
“哥,你怎么偷看?!”言怀素丢下布匹,一把抢回了放照片的信封。
“怎么?洗了照片还怕别人看呐,那干嘛洗呢。”言琼英笑眯眯的把凌乱的布匹卷好,他长舒一口气。“本来我还担心袁婕的事会影响你,却不曾想你与苏兄......怀素,你呢,什么都好,就是脾气跟块顽石一般,如今寻得能照顾你的人,我心里也能把你这块小石头放下了,不过他若是敢欺负你,我也不会轻饶他,你要记得,你有哥哥,什么都别怕。”
“哥,你说起话来越来越像爹了,言大少是不是要改名言唠叨了呀?”言怀素听言琼英的一番话心中倍觉温暖却也不忘逗趣他几句,一旁的伙计阿介听了也掩嘴偷笑起来。
“我跟你说正经的,你这不正经的小石头倒是逗弄起我来了,看我得给你点厉害尝尝。”言琼英抓起一旁要填棉衣的棉花,撕来撕去朝着言怀素一边吹风一边丢,没想到言怀素拿起苏念南送她的丝扇,几下就扇了回去,沾了言琼英一脑袋瓜,正巧被进门的苏念南看个正着。
“哟,言兄这是被天女撒了花了?还是毛毛雪花。”
跟随苏念南正好进来一女子,束腰多层嫩粉色洋装外披一条狐裘,一双眼含汪洋的杏眼顾盼多姿,鹂莺丰唇,整个人娇媚而热艳:“三少,你这朋友可真会玩。”
言怀素见苏念南带了个女子进门,不自觉的打量起来,看着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而言琼英却眼睛都看直了:“秋、秋翩?你是秋翩?”
“言兄上次不是提过要见秋翩小姐吗? 这回秋翩休假了,正巧路过,她为咱们的衣服可拍了不少画报,做老板的却还没见过真人可还行,我就组这个见面会了,言老板可满意呀?”苏念南和言琼英玩笑道。
“秋翩小姐,您的电影我都看过,您比电影里还要漂亮,我能不能跟您要个签名!?”言琼英已经听不进苏念南的调侃了,脑子一片空白。
秋翩勾唇一笑从珍珠手包里掏出一只雕刻精美的金管口红,走到言琼英身边拿起自己随身的丝帕垫在他肩膀上写上秋翩赠君几个字,玫瑰味的浓郁香水闻得言琼英心脏像敲起了雷霆万鼓,他接过手帕,被秋翩眼睛一扫十魂便丢了九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