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哪里,也就一般聪明。”他摸着后脑勺谦虚地表示。
裴原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得,这是彻底没救了。继而又转头看向周野:“你怎么会在这?”
“说来话长,不过,”她抬手看了看电子表上的时间:“我马上就要登机了,这会儿说的话肯定说不完,我又不擅于长话短说。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讲给你听。”
裴原轻轻点了下头。
他知道这是对方敷衍的说辞。
没有下次了。
他们都心知肚明却又同时揣着明白装糊涂。从这点上看,他俩其实还挺有默契的。
“要去哪?”他不算生硬地切换话题。
“回国。”
“复仇吗?”
“什么?”周野一时没反应过来。
“难道不是?”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语调轻快:“可我看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第一章,回国,第二章,复仇。”
周野这才明白他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于是顺着他的话有气无力道:“嗯。实不相瞒,我本是豪门世家的千金大小姐,却一着不慎遭奸人所害,被朋友背叛,被家人厌弃。这次回国,我要把我失去的一切都通通夺回来。”
“接下来是不是该让我给你打钱了?复仇成功的话,家产分我一半?”裴原适时接话。
周野睨了他一眼:“你还挺懂的。”
“还行。”毕竟收到的诈骗短信没一千也有八百了,基本套路他还是了解的:“至少你还没说你是秦始皇。”
她抿唇,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
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
“你们呢,要去哪?”
“里斯本。”
周野点点头,面上表现得颇为遗憾:“看来不顺路啊,那我就先走一步了,再会。对了,”她从随身携带的帆布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到裴原手上:“差点忘了,这个给你。”
“这是?”裴原单手卡着信封边缘,拇指和中指向内微微用力,信封便从中间向两边涨开,这让他很容易就看清了里面的内容
一小沓索尔,从厚度上来看大约有三四十张,皱巴巴的,面值在 10 块到 200 之间不等。
“数数,一共两千五百三十二块五。”折合人民币差不多有五千块:“都是我自己攒的。”
“多了。”当初他只借了她两千块,一年的时间,连本带利撑死了也不过两千一百块,如今她却多付了将近一倍。
裴原没有占便宜的习惯,下意识想要将多出的钱从信封里抽出来还给对方,却被周野拦住了。
“不多,当时的情况......就是再给两万我都觉得少了,但......”她摊手,坦然一笑:“我目前能拿出来的确实就只有这么多了,还希望你不要嫌弃。”
“行,不过你的借条我没有带在身上,如果你有顾虑的话,我可以给你写一张收据。”他收起信封说道。
周野摇摇头:“不用了。”
裴原挑眉:“就这么相信我的人品?”
“有一部分吧。”但也没有那么相信:“最主要还是对我们的缘分没有那么深的信心。”她觉得应该不会有第三次见面的机会了。
说完从位置上起身,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账平了,我也该走了。”
话说完,机场广播几乎也在同一时刻响起,催促着乘客登机。
“再见。”她挥挥手,跟裴原告别。
裴原弯了弯嘴角,温柔地看向她。
眼神沉静。
再见了,小姑娘。
“一路平安。”
“你怎么不跟她说当初的律师费也是你帮她付的啊?”等到周野逐渐走远后,林一才开口小声朝裴原问道。
裴原低头看着小说封面上繁复的拉丁文字母,脑海里不自觉地回想周野刚才的话。她说,她觉得他们应该不会有第三次再见的机会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自己第三次见她了。
上一次是在宁城市检察院。
裴原记得,那是一年前很平常的一个周三,他上完课从学校里出来,无所事事地坐在客厅里打游戏,一个不防就被裴翊抓了壮丁。“奶奶让宋姨给二叔煲了汤,你去检察院给送一趟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对于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裴原并不讨厌,再加上二叔对他确实还行,因此他也乐得跑腿。
但到了之后才发现二叔今天并不在办公室。
“顾哥,我二叔呢?”
“又来给你二叔送好吃的啊?”顾非池背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他手上提着的保温盒,虎视眈眈:“只是今儿不凑巧,上头指派了一个案件过来,你二叔这会儿正在审讯室,估计没个两小时出不来。”
“什么案子啊,这么麻烦?”
“一个未成年”他顿了顿,“说故意伤害好像不恰当,但是对于这种反抗性/侵过程中造成加害者死亡的案件,即使理论上符合正当防卫要素,实践中也可能会被认定为防卫过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