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察觉到这话背后隐含的不好的意味，可他是修道之人，会遇到什么，他早已有心理准备。没什么可退缩的。

凤还明看了一眼占星台，低下的眼中一抹怨怼飞快地闪过，他不再多说，只是恭敬地行礼后退下。

花清推开木屋门口重重的紫水晶珠帘，许久未见的凤钰端坐在桌旁，像是在等他。

凤凰一族崇尚红色，因它们一族浴火重生的能力。但作为族长的凤钰则是常年穿着紫色的巫祝服。

花清到的时间较晚，窗外，一轮圆月渐渐爬上天空。月色透过开着的窗户，照进了布置低调奢华的屋内。

桌上，凤族一族的神器“卜问”静静躺在那里。

花清只在仙书上见过“卜问”的画像，此时走近了看，才感受到神器上流转万年的深厚灵蕴。

“卜问”并没有流言想象的复杂精妙，其实只是一块菱形的梧桐木。正反两面是米白色的空白木板，菱形边则是暗红色。按照仙书的记载，卜问需以血进行，以月光为辅助。但具体流程只有使用神器之人知晓。

凤钰与花清简单的打了招呼便请他坐下。

“要想看清卦象，我需要上神的一滴血。”

花清颔首，幻化出一柄匕首划开了指尖，一滴鲜红的血滴到了“卜问”的空白木板上，很快消失不见。

凤钰挥手，窗外的月光有如实质般流转了起来，在“卜问”上方轻盈地流转。

花清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能窥见天道的“卜问”的使用，不由得愣在座位上。同为修道之人，他能感受到眼前的神器上极其不同寻常的灵气运转。

木板上依旧无字，但凤钰却像是看见了什么，神色越发凝重，她几次施法，最终似乎心力交猝，蓦然吐出一口鲜血。

“您……”

花清紧张地站了起来，凤钰却摆摆手，拿了帕子毫不在意地擦净了桌上的鲜血。

“老身活的太久，有时力有不逮，并不是什么大事。”

凤钰虽然看着还是三四十岁的样子，但常年研究卜问之术，折损寿元，身体实际上已经亏空大半。

花清闻言才坐回位置。看着那依旧空白的木板恭敬地问道“您卜出了什么？”

“……老身……看见了您的死相。”

作话：

在在在劫难逃了（顶锅跑路）

第27章 二十六、神祭

花清怔了怔，沉默半晌?后轻声叹了口气道：“这样啊。”他是?修道之人，对生死倒没什么想不开的，只是觉得宛容费了那样多心血，到最后还是要面对这样的事，实在是难为他了。

凤钰看着花清，有一瞬间甚至想过干脆不要再说下去。可她不单是一个卜问天道的术士。她是凤凰一族的族长，从继位的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自己，而是天道新一任的仆人。天意难违，她也不可能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她压下了内心复杂翻涌着的情绪，收起了卜问的术法。她脸上不辨情绪道：“听闻上神博览群书，涉猎甚广，不知是否看过‘祭神补界’的说法？”

“这……”

花清有些震惊，身体下意识向前倾了些，斟酌着开口道：“这样的说法古已有之，可据《仙界本纪》的记载，‘祭神补界’只是鬼界邪修杜撰的耸人听闻的流言罢了。三界自古分立，何需什么补界呢？”

花清说着却声音渐弱他终于意识到了书上说法的漏洞三界虽然自古分立，可三界之外似乎还有一界的存在……

凤钰看出了他的迟疑，露出了一个极为苦涩的笑道：“你也不清楚那件事吧。仙界为了稳定人心，不许任何仙者对当年的浩劫明文记载……可那根本不是仙界第一次浩劫。”

花清睁大了眼。

凤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看了花清一眼，镇静道：“魔界其实根本没有被消灭过，而是靠着仙界几次牺牲百千神仙牢牢封印在三界之外。所谓的浩劫，其实根本是一场献祭。”凤钰说着，似乎是难以压抑情绪，脸上流露出一丝混杂着痛苦与憎恶的情绪。

“若是人们知道得道成仙实际上要面对这样的危难的真相，仙界就不会再得到什么新生力量了。如此一来，天下只能是魔界与鬼界的天下。天下苍生，没有人能逃过那样的浩劫。”

花清身子晃了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

“仙界每逢一次魔界结界松动便要重新洗牌。相关的典籍被严加控制。凤凰一族因着永生，历代族长是仙界外唯一清楚真相之人。可这样的事，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能知道？我们受天道恩赐永生，全族世代钻研卜问之术，不过是天道的传话人罢了。”

“你这么聪明，难道没有怀疑过，仙者飞升困难，你和金烨凭什么能在千年内接连飞升？”

花清长叹了口气道：“我从前来不及想……是因为天道需要这两位神，对么？”

凤钰顿了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残忍，神色有些松动，微微点了点头。

“请问前辈……我们还剩多少时间，我需要怎么做呢？”

凤钰曾经设想过很多次这时他们的对话，可她还是没想到花清竟然接受的这样平和没有质问，没有愤懑，他问着自己的死期却犹如在问现在喝点什么茶一般平和。

她闭了闭眼，想起那年她第一次看见花清。那人站在梧桐树下同坐在树枝上的凤还明讲话，很有耐心地哄着那个混世魔王。两个人不知道讲到了什么，花清似乎被逗乐了，微微一笑，刹那间林间仿若有桃花窣窣落下，她一怔，脑海里还回响着族人通传的那句话“听闻那位在人界吃尽了苦头，飞升的时候身上血浸透了白衣。”

那样的人，果然千年万年也是不会改的。

她沉默的时间太长，花清以为这个问题有些令人为难，正打算开口换个话题，凤钰却垂眼道：“赠你红绳之人，是生死之局的关键所在。不要推开他。”

?

作话：

稍微说明一下，这个世界里的天道实际上是人界和仙界的天道，它和鬼界没什么关系。

第28章 二十七、往生

红绳？

花清愣了愣，还想追问些什么，凤钰却摆了摆手断断续续道：“老身……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余下的，咳咳，要看上神的造化了。”?

凤钰拿出手帕捂住了咳嗽，花清瞥见那白手帕上渗出的血迹，心中着急却不知能做些什么，?凤钰明白他的好意，却只是摇头道：“不打紧，上神请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