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刀哈哈大笑:“柳教主,这乾明宗的糟老头子好生愚笨,这么轻易就进了你的圈套!”
被两人的话一激,太衡子愈发怒不可遏,狂啸一声,将拂尘重重捣向前方。但心浮气躁之下,他的攻击失了准头,竟反被柳隽真用软剑卷住右臂,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黄大刀此人看似狂放,其实心思缜密,也许是他早有命令,在他们与太衡子开打后,悍刀门的人如同得到信号,以纸偶少女怜凤为首,纷纷攻向了乾明宗那些身穿道袍的弟子,和葬剑阁的剑客们。
溯月教的其余教众,这时也反应过来,原来黄大刀与柳隽真先前那场纷争只是作戏,二人实际上结为了同盟,目的便是攻下这些正道修士。
刚才还水火不容的悍刀门、溯月教两派,顿时调转矛头,有了并肩作战的势头。
许赫良见名义上是他师尊、实则为他生父的太衡子情况不妙,心里急得像被油煎,想凑上前去帮忙,但因修为太低,还未靠近那交战中的三人,就被剑气扫了回来。
他扯着嗓子,对葬剑阁的那名干瘦男子喊道:“上官阁主,你快帮帮我师尊啊!”
“许小道友,你……你别慌,我这就来!”那男子口中让许赫良别慌,但观其举动,明明他才是最慌的那个,双手直发颤,试了好几次,才将宝剑从腰间拔了出来。
薛戎现下无法行动,只能强忍着痛楚,匍匐到了角落处,留意着场上几方人的动向。
葬剑阁的这位上官阁主,大名为上官流云,薛戎曾听闻过他的种种事迹,总而言之,是个公认的草包。
二十年前,葬剑阁在修真界中的地位一度如日中天,哪怕是乾明宗,都难以与其争锋。
只因当年的老阁主上官京弘极擅铸剑,就算是化神期的大能,为得一把精良的宝剑,也要向上官京弘开口恳求。
上官京弘认为剑乃君子之器,凡是他铸出的剑,只要有一丝瑕疵,他便不会使用,而是埋入后山剑冢中,葬剑阁的名字也是由此得来的。
正是因为上官京弘一生痴迷于锻造之术,荒废了修炼,止步于金丹境界,久久未能突破,最终才寿元耗尽,抱憾而死。
上官京弘殒落后,便由他的独子上官流云继任阁主之位。可惜这位少阁主既无铸造的本事,也无修炼的天资。因此,葬剑阁的势力一再收缩,名头已不再响亮。
上官京弘生前所锻造的法器,大部分都留在了葬剑阁中。其中,他最得意的作品,便是七把锋锐无比的宝剑,被他起名为“七君子”。这七把剑无坚不摧,即便是上官流云这样剑术不精的人,使起“七君子”来,威力也不容小觑。
也是由于手握这七把宝剑,上官流云才能勉强坐稳阁主的位置。
但要将葬剑阁保住,还得维持阁内的各项开支,于是上官流云最常做的事,便是抱紧其它名门正派的大腿,四处打秋风。
此番前来,他定然以为与乾明宗的人一起,自己根本不用出力,便能分得溯月教的圣物。不成想,现在情势急转直下,他只得出手了。
上官流云所持的这把剑,为“七君子”之首,名为裂霜,剑身流转着粼粼冷光,如同被一层冰霜覆盖。
他握着剑,要往太衡子的方向抄去,却被洛笙笙阻住了脚步。
两人摆出了对战的阵势,洛笙笙将自己的法器亮出,上官流云顿时双目大睁。旁边有目睹了这一幕的人,也颇感惊异。
因为,在洛笙笙手中,也拿着把一模一样的裂霜剑!
上官流云定了定心神,说道:“这……这……‘七君子’的赝品虽多,但把赝品用到我面前的,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真够不自量力的。”
洛笙笙抬起下巴,露出了一个张扬的笑容:“哪把剑才是赝品,一试便知!”
言罢,洛笙笙便挥剑斩下,上官流云连忙抬手格挡,两把毫无二致的裂霜剑相击,迸出一道眩目寒光后,只听当啷一声,一半被劈断的剑刃落了地。
上官流云呆立在原地,盯着手中只剩一半的残剑,满眼都是不敢置信,脸红筋涨道:“不可能!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裂霜剑,怎、怎么会是假的!”
洛笙笙哼笑一声:“上官阁主,你看不牢自己的东西也就罢了,剑被调包了这么久,居然从未发现,真是无能之极!”
上官流云听见他的笑声,终于回想起了什么,颤声说:“你……你是宝瑞阁的人!上次你们说,要将‘七君子’借去一观,事后会赠予我们几件法宝,原来是将剑偷偷调换了!你这卑鄙小人,快将裂霜还我!”
洛笙笙凤目微挑,甚为得意:“这剑虽是上官京弘所铸,但上面又没刻你的名字,自然到了谁的手里,就是谁的了!岂有归还一说?”
薛戎知道,洛笙笙有一专长,凡是他见过的法宝,都能仿制出赝品,而且足够以假乱真。既然洛笙笙将葬剑阁的七把宝剑都借走过,那他绝不仅仅只调换了裂霜剑。
最大的可能,便是洛笙笙将“七君子”各伪造了一把,而后将赝品还给葬剑阁,自己留下了真品。而上官流云眼力不够,又不将阁中事务放在心上,这么长时间以来,不但没有发觉,还兀自拿着七把假剑耀武扬威。
至于宝瑞阁作为借剑的谢礼,送给上官流云的法宝,多半也是假的。
果然,在洛笙笙之后,又有六名溯月教教徒走出,与上官流云身边手持宝剑的近卫打斗起来。
他们两两对阵,从外观看去,手中的利刃几乎分毫不差,可拼杀一阵后,葬剑阁那方的剑就像纸糊的一般,三两下就折了。
上官流云此刻才明白真相,心中痛悔难当,可为时已晚。他不敌洛笙笙,晃了个假招后,仓皇逃到太衡子身边:“长老救我!”
太衡子正自身难保,又突然冒出个碍事的人,他干脆提起上官流云的衣领,拽到了面前,让他替自己挡下了斜刺而来的龙蜒,自己则向后一跳,退出了演武场。
他总算是脱了身,可上官流云却被一剑穿胸。后者缓缓低下头,诧异地望着没入身体的剑尖,似是不明白太衡子为何会出卖他。下一刻,他就睁着眼睛咽了气。
太衡子抱着负伤的手臂,喝道:“徒儿,我们走!”
许赫良赶紧奔来,与他汇合到一处,师徒二人逃遁而去。
乾明宗与葬剑阁的首领,一人逃走,另一人被杀,剩下的人不过是些散兵游勇,死的死,伤的伤,跑的跑,很快败退。
料理完这些正道修士,黄大刀将染血的九环刀架在肩头,道:“柳教主,既然我的忙已经帮完了,也该把东西给我了。”
柳隽真微微一笑:“自是不会忘。”
他命洛笙笙从“七君子”中挑出三把,递给黄大刀。
黄大刀一一验过真伪后,吩咐手下的人收好剑,又说:“好,柳教主果然是信守承诺之人。不过,我黄某人还有一件事未了结。”
他眼珠一转,死死盯住了半跪在一旁的薛戎,五指收紧,将刀柄握得咯咯作响。
见状,柳隽真上前一步,阻止道:“黄掌门,还请住手。”
黄大刀大声嚷道:“我可从没答应过,要留下薛戎的性命!”
“既是这样……”柳隽真思忖片刻,“作为交换,就请黄掌门将此剑也收下,如何?”
他唤来洛笙笙,从剩下的四把宝剑中,又取出一把通体幽蓝的剑,朝着黄大刀隔空一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