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明宗和葬剑阁还算收敛,而魔教中人口无遮拦,纷纷议论道:

“这老道士原来是个老色鬼,一大把年纪还破了戒,抱上了大胖小子!他们这些名门正派的戒律不是很严的吗?”

“啧,生了儿子还不敢认,以弟子之名带在身边抚养,真是枉为人父。”

“是啊,这个道貌岸然的老东西!”

太衡子何等耳力,这些闲话,他全都一字不漏地听见了。急火攻心之下,他一张老脸涨得紫红,苦心维持的长者风范也丢了,咆哮道:“薛戎,你这丧心病狂的魔头,一派胡言!”

他手握拂尘,猛地袭向薛戎。

柳隽真早有防备,挡在太衡子面前,将这一击化去:“太衡子前辈,若师兄有得罪贵宗的地方,我愿替他道歉。”

太衡子对薛戎杀意已决,并不将柳隽真放在眼中,直言道:“道歉又有何用!今日,贫道非得手刃了这魔头不可!就算杀了他,再将他身上的魔教圣物赔给乾明宗,也难平贫道失去爱徒的痛切之心!”

这时,葬剑阁中也有一年轻男子站出,应和道:“是……是啊!我们葬剑阁听说长老的爱徒遭遇不测后,义愤填膺,所以特来襄助乾明宗,一同讨伐魔头薛戎。”

紧接着,他又稍微放低了声音,向太衡子询问:“长老,你先前说过,取得魔教圣物后,要分一件给葬剑阁,以示感谢,这话……还作数吧?”

这男子也和葬剑阁其他人一样,身穿暗朱长袍,但式样更华丽些,身份像是阁内的统领。只是他身形干瘦,举止也有些畏缩,实在不太出众,所以之前无人留意他。

薛戎听得忍俊不禁,拍掌笑道:“算盘打得倒好,只要编造一个借口,杀人夺宝倒成了仁义之举,真是你们正道修士一贯的作风。可惜啊,本尊一早就说过,那两样东西并不在本尊身上。”

黄大刀旁观了半晌,忽然插话道:“太衡子长老,还有上官阁主,既然你们的意图和我黄某人一样,都是来取薛戎的狗命,不如我们就当场将薛戎杀了,也好平息众怒。至于藏在他身上的圣物,我们日后再细分算了。”

“痴心妄想!”柳隽真负手而出,秀美的容颜染上几分肃杀,“溯月教是我柳隽真的地界,薛戎是我一同长大的师兄,岂容你们在此放肆,要决定他的生死?左右护法,你们先将黄启给我拿下!”

娄辛和公孙罗得令,飞身而出,一前一后攻向黄大刀。

古怪的是,他们还未与黄大刀交手,便顿住了身形,各自以手按住腹部,五官扭曲,似是承受着极大的痛楚,口鼻溢出鲜血。不多时,二人瘫软在地,身体剧颤不止。

与此同时,薛戎也感到腹中有异,似有一团烈焰燃起,灼热难忍。而且这股热意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让他站立不住,咚地跪坐下来。

他捂住嘴,猛烈地咳了几声,展开掌心一看,便瞧见一滩浓赤鲜血。

方才与悍刀门斗法的三人中,两人都不明缘故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薛戎的情况虽比他们好一些,却也呕血了。

黄大刀似乎早料到如此,洋洋得意:“怎么样,这赤珠粉的滋味如何啊?”

薛戎将血擦在了衣襟上,反手一抹嘴唇,在颊边留下一道暗红的痕迹。

他抬起头,看到柳隽真抿起唇角,朝他露出了一个极浅的笑容。

第45章 45 君已入瓮

赤珠,原本是生于东海深处的一种宝珠,外表莹润鲜红,甚是美丽。

过去,有修士偶然得到赤珠后,将其打造成首饰,佩于身上。起初,人们只当这是一件稀罕些的饰物罢了,但久而久之,有人发现,凡是佩戴过赤珠的人,都会患上一种怪病,每当发病时,都感到体内脏腑如遭火烧,不久后就会暴亡。

原来赤珠含毒,且是剧毒,只要身体与之接触,就会中毒。

此毒无药可解,一旦毒性入体,便只能受尽煎熬而死。

方才斗法时,双方对手之间,有无数次近身接触的机会,只要黄大刀有心,便能对溯月教三人投毒。

就在这时,有溯月教的教众上前查看,发现娄辛和公孙罗已然没了气息。

这黑白无常二人,虽然为人阴险歹毒,但他们修为不低,还是教主身边的左右护法,在教中的资历几乎无人可比,竟然就这样被毒死了。

薛戎瞧见他们狰狞的死状,心中一沉。

这赤珠粉不愧为奇毒,修为越高的人,发作就越是迅速,那两人刚才与悍刀门比试时,毒性随灵力流转至全身,因而这么快就断气了。至于他自己,体内灵力早已枯竭,才暂时保住了性命。

他试着动了动双腿,想站起来。随着这轻微的动作,腹内那团火烧得更凶,他用手撑住地面,蹙紧眉头,嘴角又溢出一道殷红血丝。

变故陡生,演武场上的众人中,不仅溯月教的人十分惊骇,连乾明宗和葬剑阁也是意想不到。

太衡子只道是魔教的人狗咬狗,自己正好做了在后的黄雀,他难掩脸上的喜色:“果然是天道好轮回。魔头,贫道看你命不久矣,不若现在就将魔教圣物交出来,也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薛戎捂住腹部,并未答话,而是满目血丝地盯着柳隽真。

“太衡子前辈,我想你是误会了。”柳隽真偏了偏头,把玩着发饰上的珠坠,神情有几分无辜,“我才是溯月教的教主,圣物自然在我这里,而不在我师兄手中。圣物被师兄所夺的消息,其实是我联合黄掌门一起放出的。我猜,诸位得到消息后,认为我师兄失去了修为,孱弱可欺,所以起了夺宝的心思,来到了本教吧?”

他含着笑,继续说道:“不过,我刚才就说过了,溯月教可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话音未落,他纵身跃起,骤然逼至太衡子身前,龙蜒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金光,袭向太衡子面门。

太衡子未料到柳隽真会突然发难,连忙退走几步,可后路竟被黄大刀截住,对方抡着那把九环刀,要朝他身上劈来。

这二人配合默契,显然是早就商量好了要如何对付太衡子。

两面夹击之下,太衡子腹背受敌,一柄拂尘舞得急如风火,仍有些难以应付。

他作为化神之身,在修真界虽是难逢敌手,但要同时对付两个元婴期的对手,而且还是早有预谋的对手,免不了要左支右绌。

缠斗中,太衡子连白发都从束发的莲花冠中散了出来,狼狈万状。他张口怒骂道:“你们魔教中人,果然都是些下三滥的东西,竟设下奸计,暗算我等!”

柳隽真则是动作从容,言笑自若:“我是用了些手段不假,可只有动了贪念的人,才会中计。若太衡子前辈是那高风亮节之人,不为我教的圣物所惑,又怎会出现在这里呢?”

天焱也被他唤出,拍打着双翼,绕着太衡子疾飞,逼得这老道越发忙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