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识深吸一口气,把真相撕给对他最好的两个朋友看,“李铭鄞是我哥的男朋友,他和我哥在一起很久了。他……是替我哥照顾我,我喜欢上了他,所以我假装成我哥的样子,骗他跟我上了床。”
金钊靠在椅背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元筝冷静一些,想到了重要的时间节点,“他从我家接走你的那一次是……?”
“那时候我和他还不熟。”
“那你们是什么时候……”
“记得开学前我跟你说,我做了一件不可挽回的错事吗?”
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元筝也没话说了,靠回了椅背上。
沈南知有些不舒服,事实是这样,但他不想听到顾北识这样毫不掩饰的把自己归到纯粹的过错方。
于是他接过话头,“这个事情我不算完全的不知情,没有小北说得这么严重。”
“那你们现在是?”元筝转脸看他。
李铭鄞开口,“如你们所见,就是这样。”
沈南知点点头,“是的,我们已经聊过了,决定就这样下去。小北没和你们说,应该是还没来得及,因为这件事我们算是国庆假期中才解决完的。”
他自然是知道这两人对顾北识的重要,毕竟,在他这个哥哥“不称职”的时候,都是他们陪着顾北识度过难关。
想了想,沈南知继续为弟弟解释,“小北不是跟我抢人的,他之前因为喜欢上我的男朋友非常痛苦,难受了很久。当时……也是一些阴差阳错吧。我接受,所以……”
一室沉默。
元筝没有看他们,理了理头发,额发垂了下来,第一个开口,“那这样,也好吧。既然你们都已经说开了,那就好好……”
金钊猛地拍案而起,对顾北识怒目而视,指着他的脸,“我金奕钊不是没见过这种腌臢事儿,我他妈见多了!你是张三李四,你去睡你十个哥哥的男人都无所谓,可你是谁?做这事儿的人是谁也不该是你顾北识。”
他用力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咚咚作响,“你最难受的时候想过跟我说说吗?想过跟元筝说说吗?”
他一把拽起了元筝,怒不可遏,虎目泛红,摔门就走了。
顾北识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转回头看李铭鄞和哥哥,茫然且无助的,眼眶也红了。
李铭鄞“啧”一声,拉他起来,把他抱到了大腿上坐着。
“对不起。”
“你干嘛要道歉啊……”顾北识额头抵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低低的,“把你们都拖下水的人是我,做了不光彩事儿的人是我……”
沈南知揉了揉他的脑袋,“我说了,没有这么严重。”
“金钊刚正,眼里揉不得沙子,元筝心高,很少有他能看得起的人和事。”顾北识小声说着,“哥,对不起啊。我确实做了脏事儿,现在害得我们都被架在火上烤。”
直到此刻他才深刻地意识到,为什么即使沈南知原谅了他们,也戏言他们仨的生态系统开始循环,为什么即使李铭鄞一遍遍的说喜欢他,但他还是不敢允许自己承认李铭鄞是他的男朋友。
以及,为什么他迟迟不敢和金元说明真相,提到都觉得心虚……
因为这个人是他用了下作手段偷来的,这个事实不会因为谁的允许而改变。
是他害李铭鄞做不了两袖清风的完美公子哥,害哥哥的恋情里被迫容下了第三个人,他的朋友是彼此选定的家人,也对他失望了。
从小就没有过多少“拥有”,巨大的不配得感在意识到的这一刻吞没了他。
他的感官指责他,要他回避亲密,却又控制不住地嗅着李铭鄞衣领上淡淡的洗衣液香气。
干净得就像他的眼睛。
“小北,”李铭鄞拍了拍他的背,他几乎没有这样叫过他,平时不是戏谑的“北哥”,就是端正的全名,“我说过的,你的就是你的。我是你的男朋友,这不是不光彩的事。还是说,你认为我是你的男朋友很丢人?”
沈南知把椅子挪近了点,努力忍笑,又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好会偷换概念,”顾北识也不上他的当,依然蔫着,头在他肩膀上拱着,“你明明知道重点不是这个。”
“你不把我定义成你的男朋友吗。”
“我倒是想呢……”顾北识把脸在他的肩窝里埋起来了,嘟囔着,“我果然还是应该跟你绝交。”
“后悔了?”
“那倒是也不至于。”
“你听我说。”沈南知拉住他的下巴,把他脸掰过来点,“你别因为他们走了受刺激。当时你们俩上床,除了对不起我以外,没对不起任何人。而我不在意,你为什么要自责?”
……好有道理。
“至于金钊那么生气,你也说了,他性格刚正,那他肯定是接受不了的。”沈南知一手撑到了李铭鄞的椅背上,“但他总要有个接受的过程,除非他真的就此不跟你处了,那就是没办法的事了,你现在难受也没用。”
哥哥说的比男朋友说的有道理多了。顾北识缓过来点,下意识地抱紧了李铭鄞,扭过脖子,委委屈屈地冲沈南知撅嘴。
沈南知一下子被他笑死了,啵了一下在他嘴上,免不了讽刺一句,“不过我北哥可真够本事的,随随便便做点什么就能把人气个半死,这下又得去哄你的好朋友。”
李铭鄞收紧了搂着他的手臂。
金钊的反应也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好友尚且无法接受的事,曝露在世人眼里,定然是教人贻笑大方的。在风言风语里是一件儿戏般的桃色新闻,在他老子眼中是他“长了点本事”,往小了说是私生活上的作风问题,放在长远的未来,未必不会是一语成谶的污点。
沈南知不在乎未来的不稳定性,他一面是对自己有信心,一面是悲观地认为他的未来有封顶。顾北识不在乎外人的眼光,他有自己的世界,有自己的生活智慧。
他们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他必须得在乎。
世俗内外之事左不过是人言人语,他心底是全然不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