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知跪起身来抱住了他,笑嘻嘻地,“你说呀,你怎么不说话了,被你怎么回去了?”

李铭鄞单手捏住了他的后脖颈,按下凹陷的指印,“所以,你还不懂吗。”

“意思就是你不离开我咯,”沈南知极为罕见的露出一点儿稚拙的娇态,眼睛亮晶晶的,扒着他的胳膊不让他走,“全世界都跟你分手,你都不能跟我分手的吗?”

李铭鄞心想这叫什么话,我上哪儿跟全世界分手去。

“满意了吗。”他把沈南知扒拉掉,推了下。

“满意了。”沈南知跌下去,自己滚到枕头上躺好,笑盈盈地看着他,“说出来是不是特困难?我看你星盘了,你没有一个宫位落在摩羯座,但怎么这么像呢。”

“少说点无聊的话。”李铭鄞的耐心告罄,盯着他,“睡觉吗。”

沈南知看得出这人已经被问得有点毛了,立马钻进被子里摆出绝对配合的姿态,冲他张开手。

李铭鄞从床头柜上的花束里抽出一支,本来想说这花给你你心里有数。却不想,花枝上的尖刺扎破了他的手心,太尖锐,有点深,血立刻顺着掌心淌了下来。

沈南知心疼地“哎呀”一声,从被子里钻出来,跳下去给他找创可贴。

李铭鄞看了看鲜血流过掌纹,不甚在意。

初恋扎手,他想。

顾北识的暑假从过完生日就开始了。他报了摄影班的夏令营,为期一个半月,一共要去十八个城市。又给自己报了补课班,每一门都上,一直学到开学前。

想想,从前沈南知和……现成的辅导老师,他总是不爱学,沈南知拖拽他去补课班他也都不去,如今自己也是安排得井井有条,只能说人就是贱。

他花了很多精力回想那个和沈南知半个多小时的语音里都说了什么,为什么醒来腿间一片狼藉,宿醉头痛欲裂,记忆全断片儿了。

问沈南知,沈南知却不告诉他。

……不说就不说,反正很快他也没心力再记挂这件事了。

金钊说他多运动好,身材确实变好了,继续保持,但是能不能稍微注意点形象,出去外拍戴个帽子,脸都晒出斑了,再过几天晒成黑豆了。

于是他买了一些户外装备,看着像个年轻的背包客。

元筝说他面相好像有点变了,看起来终于有在路上的感觉了。只是看着他的头发,满脸的一言难尽,最后有气无力地摆摆手。

于是他每天都认真地看看镜子,慢慢也能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很少在镜子里看见沈南知的脸了。

他的生活忙碌而充实,像一块干瘪多年的海绵骤然被丢进了大海,在浪头上抛接,在海水中浮沉,迅速吸得鼓胀起来。

他也很少再梦到他,即使是梦见也不允许自己回味片刻。距离和时间都在顺遂他愿,也许、也许就快要熄灭了吧。

只是在加州的夏日里炙烤着,有一天,他突然产生了一个非常强烈的念头。

看了眼时差,给沈南知发了消息。

沈南知拿起手机的时候正坐在长沙发上,尝试着学习怎样与最近的新感受和平共处。

小北:早生蚝,我亲爱的哥哥

如果我想纹身的话你会同意吗

沈南知真想顺着网线给他一拳。

他回复:如果我说不同意你会改变主意吗?

顾北识:不会

沈南知:那你还问我干嘛?!滚去纹岂蛾裙47依??酒二????Ⅰ

顾北识:你好暴躁,你咋了?

沈南知想我咋了,你就当我是抽风了吧。

让他抽风的源头正站在阳台上打电话。他向来没有趴在栏杆上的习惯,行住坐卧都不松懈,此时也站得腰背挺直。

沈南知的角度能看到他挺拔的侧影,压抑着想从背后抱上去的冲动,啃了啃嘴上干起来的皮。

他一不小心又长高了点,要不是飞行员新标准身高上限提到了185,他就要超限了。

忙碌起来时间过得太快,六月底了,再过一周李铭鄞该去南海报道了。

这次格外不同些,高三八月初开学,但青训队是最后一次训练,九月初他们就要考初选,考完他才回来,十二月再去考复试,笔试,来年三月考了定选后才消停,和艺考生差不多一个时间线。

这意味着从这个夏天起,李铭鄞在部队待着的时间几乎和在学校、在家的时间持平了。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等他一关一关都过去,他便真的要飞走了。

沈南知在心里算着,军校寒假时间短,暑假他们一般都要下基地拉练,熬过大学入了伍,每年最多最多休息两个月。

之前到底是谁大言不惭说异地没关系的?他自己吗?能不能穿越回去抽自己一顿。

不过其实他也差不多。如果他真的为了完成贯穿当前人生的梦想去学飞行器动力工程,考进培优班是必要的,据说那课程难得要命,根本没办法放松,且大三就得去大西北基地里上实训课。

顾北识呢,回来了吗?还是在满世界扛着摄影机跑?

到时候家都能长出蘑菇来。

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可现在让沈南知抽风的不是未来这些事。

而是李铭鄞正在和施熠打电话。

真是光明正大的追求者。沈南知咬着后槽牙。快到时间去训练了,他掐着点儿地冒出来了。

以前成杰问他吃不吃醋,元筝也问他怎么会不醋,他一直给不出准确的答案,甚至归纳不了吃醋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知。可现在才知道,他确实只是不吃顾北识的醋。又或者说,当初他推开的那扇门是现在进行时,没有任何吃醋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