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会。”话音刚落,放在桌壳里的手机嗡嗡震动,连带着这一整排桌子都颤起来。

顾北识不会在明知他们上自习的时间打电话来,李铭鄞看到来电显示动作一滞,这下沈南知也莫名其妙起来,凑近看。

备注只有一个字:哥。

不是名字,没有前缀,在他通讯录里、或者说在他的生命里,能只用这个字指代的人只有一个了梁汐泽。

李铭鄞站起来低声说,“我出去接。”

沈南知没说话,点点头,下意识地看了眼手表。

十三分钟后,李铭鄞回来,扫了一眼他的卷子,一笔都没多写,很奇怪,“不会吗。”

怎么可能。但沈南知又点点头,把卷子推到了他面前。

顾北识把南部海岛玩儿了遍,轮到他当旅行青蛙,三人群里每天投进来数不清的明信片,周末带着大包小包回来,老于去接,两个人四只手提得满满的。】??哽新裙陆零七⑨?5??⑧9

想邀功,一进家,李铭鄞不在,沈南知在书桌前奋笔疾书,目不斜视,头都没抬,“回来了。”

“回来了!他呢?”他等着哥哥抱一下,哥哥不理他,也不回答。

好吧下周就要期末考了他给自己上压力了,那就先不说话自讨没趣。

没想到忙进忙出的整理特产和小摆件儿也能把人惹着,沈南知一抬头,面无表情,“你还没玩儿够吗?我看你是不想考大学了。”

顾北识被他说得一愣,“你气什么。啊,你是不来例假了,气儿不顺。”

沈南知冲他瞪眼睛,“我看看你这次期末考试成绩下来是个什么情况。”

“妈呀,我的好哥哥。”顾北识油嘴滑舌秒认怂,心想这人学习疯了,那我陪一张英语卷子表表衷心总行吧?立马笑嘻嘻地洗了手,拖着椅子坐到他旁边,抽了一张卷子出来,“我也学,我收收心,等你们放了寒假我跟着上补课班。”

“考出北京去和他异地了我看你朝哪边哭。”沈南知收回了目光。

“那指定不能……”顾北识眨巴着眼,“不过咱们不是本来就得和他异地吗?”

“……嗯,对。”沈南知更沉默了,不再说话。

顾北识想我这个嘴真是无差别攻击了,怎么连自己都一起刀了。安生做了会儿题,又忍不住了,“所以他人呢?”

“出去玩儿了。”

“他?”顾北识被这个答案搞得莫名想笑,不得了,我们家老神仙也会出去玩儿了,“哈哈哈,和谁啊?他还有别的朋友?”

“和汐泽哥他们。今晚也不回来。”

“怎么还不回来了……等等,谁?”顾北识反应过来,笑容瞬间消失,一口咬裂了笔杆,“你说那个梁汐泽??”

“是啊。”沈南知继续写着题,眼皮都没掀一下。

“不是,”顾北识一下子站起来了,瞪着眼睛,“他约他干嘛?”

“我怎么知道?没问。前几天就打上电话了。”沈南知眉心微蹙,不耐烦地抬眼,“你反应这么大干嘛?”

“不是,这人怎么又来了,就这么让人一天到晚的揭伤疤呗?”顾北识震惊地坐回来,一把将凳子拉近,掰他肩膀,“你也不说拦一下。”

“我干嘛要拦。他也没觉得是伤疤,我看他挺愿意去的。你是不是矫枉过正了。”沈南知换了一页草稿纸。

“这个词儿是这么用的吗,”顾北识摸摸鼻子,语文奋力能考一百的质疑起考一百三的,开始拿腔拿调,“而且大哥他才十七就夜不归宿了你都不管他,这以后……”

“不回来睡我也要管吗?又不是干什么了。你不是也不回来睡吗?顾小北同学,”沈南知受不了地用笔杆敲了敲卷子,“一个男人不在不构成你不学习的理由,如果你不想学,你就自己去玩儿,不用在这儿假借陪我干扰我。我也不是要跟你一起看《绝望的主妇》。”

顾北识忍着笑,回过味儿来,“哦~原来有人不是不急,是吃醋了。”

“我吃个屌的醋。”沈南知面无表情,噌写了个C,划了,改成D,定睛一看,又划了。

“那你这是在干嘛。”顾北识笑出声,“说我不至于呢,我看你才至于。给我讲讲,你吃醋什么感觉?”

“我说了,”沈南知叹口气,把笔扔了,看着顾北识,“我不是吃醋。我比谁都相信他。他的品行,他有分寸。我也有自信,不至于怀疑他出去过个夜就怎样。”

“转折呢?”顾北识心脏抽了下,有个短促的陈述句像一根针,只扎了一下,没入了肉里。

“只是,毕竟你我都知道他对汐泽哥的感情比较复杂,我只是一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会有点别扭而已。”沈南知揉了揉眉心,“我没说他们之间有什么。是因为这种无人能替代的特殊性。我想到无论怎样我、你都不会在他生命里占到这样特殊的重量,才有点烦。”

顾北识连连点头。确实,对于一个向来感情淡薄的人来说,分了这样浓墨重彩的触感到另一个人身上,无论是僵硬的肢体动作还是不经意的失神……想想都挺不爽的。

该死的造化弄人,哄抬了不该有的分量,有些东西早定格了。

“但也不全是因为这样吧。”沈南知重新拿起了笔,“相比起考虑我能在他生命里占多少比重,不重要,明天就把我忘了都无所谓。我更希望他能有更纯粹的快乐。如果有些存在对他而言是一根倒刺,我希望我是吞掉那根刺的人。但显然我吞不掉,也替代不了。这可能……才是我矫枉过正的那部分。”

真是坦诚的直抒胸臆,这话也许只有对着他才能说出来吧。

这话该说给李铭鄞听听的,李铭鄞得听到它们。

“情圣,我都起鸡皮疙瘩了!”顾北识忍着些许难过,笑着搂住了哥哥的胳膊,“以后谁都不许说我恋爱脑了,明明是你症状更严重点。但是,沈南知,你为什么不吃我醋,你在评判分量,你也认为我对他无足轻重吗?”

这句话彻底把温柔的哥哥惹毛了。沈南知冷下脸,看着弟弟,“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什么是‘也’?他多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我……我知道。”

可有些想法总是抵御不了,周身流言四起,无数双眼睛总盯着他们,李铭鄞越不在乎我行我素,他越是没办法不去想,没办法不在意。

能怎么办?要怪就怪李铭鄞素雅淡漠的外表下盖着个磊落的性格,做了就是做了,上错了人,担着,谈两个人,也没打算藏着掖着,低不得头,也不委屈他们的心。

太多人想看他跌落高台。即使在世人眼里为之口诛笔伐,他也从来都堂堂正正。

他能懂,他更要和他一起风雨同舟,脱离当前环境,去往更明澈的未来。

可是,他一个人好像分成了两半,一半感受着他与李铭鄞之间真实流动的感情,另一半以近乎奚落的态度冷眼旁观着,要看他能把李铭鄞拽向什么不可逆转的未知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