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别带外校学生坐车吧……也不必要故意为难人，索性尴尬地扭开头，嘀嘀咕咕说年轻人的世界好难懂。

顾北识倒是嬉皮笑脸起来，和这个打了招呼又和那个说起话，最后靠在李铭鄞的肩膀上，和他头顶头，睡着了。

梦里还是今日看到的李铭鄞，在旋梯上，在“他的主场”，光芒万丈的，下个瞬间就能振翅飞远。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回家的路口。

他两人并肩在华灯初上的街上走着，李铭鄞回头看看顾北识，一副兴致不高的样子，便问，“心情不好吗？”

“倒也没不好。只是吧……其实我今天心情还真的有点复杂的，”顾北识伸了个懒腰，夸张地长叹口气，“诶，李铭鄞。”

他大约有半年多没叫过他全名。李铭鄞一挑眉，“怎么。”

“回想一下还是太帅了。我说你。”顾北识拿腔拿调，摇头晃脑，老神在在地摇起手指，“我一下子知道什么是‘梦想’了。这首先是青春校园偶像剧里该有的东西，不能只是打架怀孕堕胎，对吧。”

李铭鄞逗他，“想怀孕了？”

果然顾北识气得磨牙，“我怀你个大头鬼。你可别说，你就会放嘴炮！有本事你就……”

“你的梦想是什么。”李铭鄞打断了他。

咬牙的人被问得愣了一下，原地不动，认真想了想，笑着摇头，“我还真不知道。”

“怎么想的。”

“你问这个……”为了回答他，顾北识费劲地琢磨起来，“以前吧，我就想多赚点钱，少挨点打，赶紧从一团乱麻的生活状态里解脱出来，累也没什么。而且也不想给妈妈和哥哥添麻烦，报喜不报忧呗，反正自己多做一点什么都有了……至于现在的话，我就想快乐一天是一天，所以梦想什么的，真没想过。”

李铭鄞盯着他。

“哦，但是我哥有梦想。”他抿着嘴，说起这个忍俊不禁，“他很小时候就想去造火箭，哈哈哈，你是不是也不知道？我看他数学那么牛逼，这会儿应该还是这个想法。这下好了，以后你们一个人在天上飞，一个生产能在天上飞的，都能飞出地球了。”

李铭鄞不说话，只盯着他。

顾北识被这黑眼睛盯得毛骨悚然，哭笑不得，“干嘛啊，咋了我？那，那我要不现在现品一个梦想出来。我想想……”

李铭鄞摇摇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左手的指甲扎得掌心生疼。

“你呢，”顾北识读到了气氛有点下滑，赶紧把话题抛回他身上，“你的梦想，是想当一个巨牛逼的飞行员？你应该没听见，那会儿你在旋梯上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哇来哇去的。那时候你真是特晃眼，晃眼你知道吗，李铭鄞。”

不会有人去思索按部就班到顺理成章的事。

片刻沉默后，李铭鄞又摇摇头，还记得他的话头，“不全是。你心情复杂什么？”

“因为，你是能飞的啊。”顾北识双手抄在兜里，下意识地一脚踢飞了小石子，吊儿郎当地仰头看起天来，太阳落了，灯火从干枯的枝桠擦下，融入藏蓝色的一片。

他歪着头，煞有介事地打量打量他，又去看天，“这么一想，你岂不是鲲鹏，能上天，能入海。以后我在天上能见你，海里也有你，是你~是你是你~就是你，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李铭鄞并不赞同，但没说什么，问，“你呢？你是什么。”

“我？我如果我也能飞，嗯……我长了翅膀，大概是斑鸠吧？”顾北识说着自己笑了起来，“灰不溜秋的，懒懒的，巢也不搭……”

“我哥就是麻雀。”顾北识从天上收回了目光，“表面上又小又脆弱，颜色也不起眼，随处可见，其实飞一飞就会变凤凰的那种，也不用攀上谁的枝头，他自己就行。我……”

顾北识垂下了眼睛，笑得更开怀，“你看过那种新闻吗，双胞胎没长好，一个寄生在另一个身体里，那可不是一般程度的鸠占鹊巢了。相比起来我们只是染色体出点问题，已经很幸运了。”

李铭鄞听到一些不太舒服的词，偏过脸看他，只看到低下去的后脑勺，看不见他表情。#??更薪裙陆?7⑼⒏?1叭??

他停下了脚步。

顾北识发现他不走了，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他，灯影下一张清秀的脸，眼神澄澈，还有些浅浅的失落没来得及藏起来。

李铭鄞心头一动，明白了他今天所谓的复杂的症结所在。

他从他兜里强硬地把他的手拿出来，牵起他，往路口走，“先不回家了。跟我算算账吧。”

57 算账

说好的回家，顾北识被他拉着往反方向走，更是摸不着头脑，“算什么账，我欠你啥了？”

李铭鄞不答，也不松手，在人行道上闲庭信步，习惯性地把他的手一起揣兜里，走到了路口的全季酒店。

昏黄的酒店大堂灯透过深色的玻璃照出来，顾北识脸色绯红，站住说什么都不肯走了，双手抓着李铭鄞的手试图把他拽回来，“你…干嘛啊，怎么，怎么还要去，去酒店？”

“很奇怪吗。”李铭鄞回头看他，在暧昧的灯影下长身玉立，“我有话跟你说。”

“可是，”顾北识眼神躲闪不敢看他，嗫嚅着，“你要说什么也不用特地开房吧，家里那么大，你大不了就……”

“走不走。”李铭鄞打断了他。

“那，走呗。”顾北识嘟囔，没出息地拍了拍胸口壮胆，拖沓着脚步，让李铭鄞拽着他走。

李铭鄞理解不了开个房而已他到底在害羞什么，却觉得他脸红成这样子挺好看，偏着头，定定看他一眼。绮蛾群⒋???????陆溜壹

顾北识像个随时有回应的捏捏玩偶，一眼看得炸了毛，也顾不上心情复杂了，“怎么了！我没见过世面，我没跟你单独开过房，我第一次，我还不能紧张一下？”

“你一次来睡我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紧张。”李铭鄞平淡开口，拉着他进了旋转门。

“谁说我不紧张！”顾北识走进来了更心慌，他确实不懂，专程为了做爱去一个特定场景里的感觉堪比……堪比什么……

他咽口水都咕咚一声，“我当时手心都是汗，脚心都出汗了！还被你亲得上不来气儿，我又不会换气，又怕你发现是我，全都在虚张声势……”

他开始絮絮叨叨他的心路历程，李铭鄞听着，时不时“嗯”一声算作回应，开房登记刷卡上电梯一直到进了房间都没松开他的手，房门应声落锁。

李铭鄞把人压在门板上，手也拉高压在他头顶，十指相扣摁住不许他扑腾，用力吻了上来。

这个吻来势汹汹，他许久没有这么强势，顾北识瞬间硬了，说不清是兴奋还是害怕，兴奋在密闭空间内他独属于他，害怕他自己招架不住他，这会儿手被他制住，又不能缠抱着他的脖子，腿软了，靠着门往下滑。

李铭鄞低笑着，把他抱了起来，边吻边往床边走，“这么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