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冲他笑了一下，转瞬即逝，寒冬里的柳絮飞。顾北识眨巴着眼，噎了一下，忙捶胸口。

他们旁若无人地走在最后，不管许多人从他们站在一起就开始看他们。负责接待的飞行员培训官在队首讲解着基地里的各类设施，带他们往试飞场走，李铭鄞在队尾，给顾北识科普着飞行知识。

渐渐的也有一些不在乎八卦的外校生围了过来，都听着李铭鄞讲，顾北识不知怎的骄傲起来，昂首挺胸，都是他的储备似的。一去二来，小范围融洽起来，顾北识又怕他说话太多，掏出自己的兔子保温杯给他倒水。

参观完了试飞场，又往训练场走。通航基地这几年承接了很多飞行教学任务，这会儿训练场里没闲着，不少学员在各类设施上学习着。更陊好汶請連鎴q???七壹?9贰??⑴

“有哪位同学想上固滚体验一下？”队首的教官发出热情的邀请。

顾北识立刻在李铭鄞后腰戳来戳去，满心期待地撺掇他去出这个风头。

李铭鄞攥住了他的手，“这么想看。”

“那当然了！你不说了吗……大哥，这么好的逼都不装，能是你吗？”顾北识冲他挤眉弄眼，李铭鄞却不动，冲他微抬下巴。

顾北识想他现在可真是太任性了，不怪前两天哥哥吐槽他，现在这么多人呢，指定始终有人在看他们。

这下僵持住了。怎么能到这个地步？这算什么？分毫不在乎他人目光的理所应当。

他脸上泛红，到底是扛不住李铭鄞泰然自若的神色，想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知道的也是不在乎的……

他扒住李铭鄞的肩，微踮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下。

李铭鄞满意了，面上没显，只在他的脑门儿上敲了下，转身向队首走。

顾北识亲完他的目光只敢盯着他的背影。大抵外人眼里的他依然桀骜，冷笑着，目不斜视，只在乎自己在乎的，只看着李铭鄞，以挑衅的态度迎接着各式各样目光。

而他只能对自己承认，这会儿畏惧起旁人的目光。不想看见别人用眼神轻薄了李铭鄞，却又不能没头没脑的直接打回去。让他英雄气短才不是活儿好不好的那档子事。

李铭鄞在他内里翻江倒海的注视中走到了教官眼前，点点头。

教官开心地引着他往固滚上走，一低头也注意到了他脚上的黑鹰。

“咦，同学，你？”

李铭鄞垂下眼睫，“嘘。”

所有人都看到他不紧不慢地脱掉棉衣外套，袖子撸起来，不需要教官协助，熟练地两步登上了巨大的滚轮，胳膊上的肌肉绷成刚毅的弧线，和他垂眼时的四大皆空大相径庭。

顾北识连忙举起手机录，得给沈南知也看。

教官吹了哨，两次呼吸后，李铭鄞在固滚上飞快地转了起来，几乎转出了残影。正反各转了三十圈，停下来后，面不改色，走路也如履平地。

“我操！他到底是人吗？真什么都会啊？”有外校的小声说。

有人附和着，“我光是看着就晕得快吐了，他这是干什么，他爸爸也在夏威夷教他开飞机吗？”

顾北识喷笑出声。

“还收着吧，”教官用力捏了捏李铭鄞的肩膀，“我看你这素质，没到顶呢。部队里四十七圈能评优，你行？”

李铭鄞微微颔首，没说话。

“旋梯行不行？”教官又问。

“行。”

李铭鄞上了这个号称危险系数最高的器械后，握紧了把手，旋梯高速甩了起来，而他自如得就像这巨大钢架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顾北识举着手机透过镜头看得目不转睛，他看到他柔软的黑发在风中飘扬着，看到他微闭的双眼流露出收敛的光。￥??綆新裙浏07⒐捌五⒈??久

他想着，头发软总是昭示着主人的心软，他只是看着冷淡而已，旁人总要把他塑造成洪水猛兽，其实他是个软心肠，碰见流浪猫饿得喵喵叫都去便利店里买根肉肠。

这会儿他整个人在猎猎风声中泛起了金光，顾北识放轻了呼吸。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飞行员李铭鄞，不是一个花哨的符号，也不是什么用来彰显优越的身份，而是日日夜夜的刻苦的训练，换来扎实的基本功和永远挺拔的身姿。

未来近在迟尺，时间无解的飞逝，这身蓝白色的校服就快要被他换掉了，换上更纯粹的蓝色，也换上金色，红色，去往一个他们遥不可及的地方。

而他……也许，会被留在现在，变成过去，又或者，也能去那个有他在的未来。

顾北识在沸腾的喝彩声中停住了思绪，把录好的视频发送给沈南知。

以后的沈南知呢？

李铭鄞仍是那副荣辱不惊的样子，又向他走来。

他感觉脸上特别烫，怎么想都是已经红透了。只能难为情地捂着。

李铭鄞在众目睽睽之下扒拉下他的手，牵起了他。

这会儿又有人在说风凉话了，人无完人啊，这么牛逼一个人，是个死gay，私生活这么糜烂……

顾北识一秒上了火，对上李铭鄞平静的眼神，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又偃旗息鼓。

没关系！他恶狠狠地告诉自己，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来源于火力不足！他要强大起来，堵住他们的嘴，要把李铭鄞保护在这些恶心的目光后，把风言风语隔绝在外，等以后，以后……这群人看李铭鄞一眼都难了。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他的手。

不必要想太远，至少此刻，这个人牵着他的手，就在他手中，属于他。恒久的以后？不，不去想。更不必为此生出自惭形秽的酸楚，只需要握紧他的手……

他们在通航基地里参观一天，走了两万步，走到最后自由活动的半小时，顾北识赖着不动了，说还好我哥没来，他的体力哪里够这个？

“你行不行？”

“我当然行了。”赖得理直气壮，“体力有，但脚疼可没办法。”

“背你。”李铭鄞光明正大地把他背了起来，背着他转悠了几圈，带着他回到了柏航的班车上。

教务处老师的耳朵今天一天都没闲着，原本李铭鄞和沈南知的事儿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这会儿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另一个“沈南知”背上来，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