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知的玲珑心思他最是清楚,他没忘了那天他那声带着嘲解的反问,那一声抽在了他脸上,比他差点和他说分手还要难受百倍。
但此时这么重的一张卡,某种意义上是捆绑着他们未来好些年正常生活的,他接了,那么他收紧的心是不是可以稍稍放松些了?
他沉默太久,悦悦也不敢玩他的手指了,转头看妈妈。
虞姗诶哟诶哟地叹了口气。
“我前天跟你说,责任太重做事会束手束脚,敲不开太冷情的人的心门,”虞姗一屁股挪到了李铭鄞旁边,打开水壶让悦悦喝,搂住了他的肩膀,“你以为我跟你唱呢?其实我说的不光是他,还有你。”
“……我知道。”
他这十几年的人生与亲人的缘分是浅薄了些,在从前的概念里,父亲是座大山,母亲是张照片,哥哥是枚符号,到头来一看,陪他最久的老于是别人的爸爸,听他说心里话的虞姗是妹妹的妈妈。
他习惯了缄口不言,独自承担。
如今他的心门被人挠开,暖意洒进来,才恍然感受到几分周身的可爱。
“别急啊。我等你叫我妈一下还等好些年呢,你这急啥?你现在离法定结婚年龄都还远着呢!”*?Q哽新??澪??⑨??五??巴9
李铭鄞慢慢地点了点头。企峨裙柶7|七久⑵陆??
他们没再说这个话题,到了机场,虞姗让老于带着悦悦去买冰激凌,自己火急火燎地摸出烟盒。
夜色里火光一闪,李铭鄞皱起了眉,“刚刚出门前南南和我说,你怀孕了,让我路上送你小心点。”
“嗨呀我那不是随口不扯犊子呢么,我怀个屁!我那是看他有没有把你以后的处境放心上。”虞姗笑出声,嫌弃地揉了一把便宜儿子的脑袋,“你呀。他也是的,就是什么事儿都放心上,太较真儿。来一根儿不?哎别装。”
李铭鄞便也点了一支,确实是没想过有一天他会和后妈一起脸对脸的站在风口里抽烟。
“哦哦对,”虞姗还急眼了,“你别跟南南说啊。以后要是他想起来问了,你就说我没怀住,掉了。”
……真他妈无语啊,这都他妈什么人?
李铭鄞轻轻摇摇头,好几天了,终于发自内心的感到一阵轻松,笑了出来。
沈南知把顾北识从被子里挖出来,双手掰开他的眼睛,把他强制开机,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你知不知道周六是什么日子?”
顾北识睡前灌了一大碗苦药,物理意义上的有苦说不出,感觉嘴里的味儿浸到了后脑勺,胃都被苦坏了,这会儿好容易蜷成一团睡着,哥哥就来发神经。
顾北识挣扎着一头钻回去,“周六?元筝要我和他们一起去看画展。”
沈南知冷哼一声,又把他扒拉出来,“你好好想想,周六到底是什么日子?”
顾北识一口气没上来,困意压着人,肚子还是疼,怎么不让人睡的?他尽量耐着性子,费神地配合沈南知,“是不是双十一?你有要买的东西?买不就行了!能是啥大日子。”
沈南知一挑眉,看着他,没说话。
没答对?顾北识睡眼惺忪,脸都皱起来,不耐烦地把头发抓乱了,“呃,11月11号,光棍节。干嘛,你又不是光棍,你要为了过节和他分手吗?”
沈南知惊讶地微微张嘴。
“你打什么哑谜呢?”顾北识气晕了,再也不理他,一头钻回被子里,决定一个字都不说。
沈南知难以置信地又把他刨出来,“你竟然是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啥啊!”事不过三!第三次被弄起来,顾北识的气恼变成了委屈,对着哥哥,鼻子酸了,眼泪说来就来,要掉不掉的。
他看着暖黄壁灯下沈南知因为忍笑而变得扭曲的面容,悲愤交加,想自己莫名其妙不来例假就算了,一来差点活活疼死,李铭鄞还那么不讲理,配了这么多副苦药,威胁他如果不按时喝药就把他关客房里不给饭吃……这会儿哥哥也欺负他,好容易捱过难受,想睡个觉都睡不下,他明明可以不用承受这些的!
想着想着,悲从中来,还真哭出来了,眼泪哗哗流,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抽抽搭搭地骂起来,“沈南知你还有没有一点同情心啊?有你这么欺负人的吗?你是人吗?”
看着这个鸟窝头穿着安睡裤哭成这样,沈南知再也绷不住了,哈哈大笑出声,边笑边拍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傻逼啊顾北识?你到底在哭什么啊?你至于吗?”
李铭鄞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俩人坐床上,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个哭得嘴都歪了,一个笑得眼睛都不见了,哈哈哈和呜呜呜在房间里3D环绕,把他给整懵了。
他毫无头绪地走到床边,探身撑在床上,“这是怎么了?”
两张脸同时转向他,齐声冲他说话:
“李铭鄞你老婆欺负人他突然发神经了就是不让我睡觉!”
“你的小宝贝喜欢了你半天连双十一是你生日都不知道!”
李铭鄞耳根子都要炸了,也想笑,“一个一个说?”
顾北识委屈巴巴地爬过去抱在了李铭鄞身上,嘴里还在告哥哥的状,结果慢半拍,反应过来了,泪眼朦胧地扭脸看沈南知,满脸茫然,“啥?他是光棍儿节的生日?”
……明明是事实,怎么从这狗崽子嘴里说出来好像是骂人呢。
李铭鄞无奈地用左手搂住他的腰。
沈南知笑累了,这会儿懒懒仰撑在床上,目光落在李铭鄞的左手上,嘴里漫不经心地回答弟弟,“是啊。我们北哥的喜欢可真够纯粹的,光看人了,除了名字,什么都不知道。”
而后他有些玩味地去看李铭鄞的脸,想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对上了一双沉静的黑眼睛。
李铭鄞安静地注视着他,片刻后,冲他摊开了空着的右手。
他两人的对视也似一场无声的博弈,时间滴答滴答,沈南知笑了笑,也爬起来,抱到了他身上,李铭鄞立刻珍而重之地收紧了右手。
“某人的命真是好。”沈南知心里轻轻舒了口气,调侃地笑着,转脸亲了亲他的耳朵,“我都要羡慕了。”
“不用羡慕,得谢谢你,让某人的命这么好。”李铭鄞拍了拍他的腰。
“赶紧把鼻涕鬼弄睡着吧。”沈南知笑着从他身上离开,下了床,脚步轻快,“饿了,我去煮包饺子,你吃不吃?”
“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