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爱”之深,恨之切啊!

但凡赵小宽不是个残疾,钟飞白当场就招呼上去了。他火气大,甩脸走人犹不解气,回到酒吧跟兄弟一通吐槽,瞧见闷声喝酒的周梁,突然来了想法。

8.

明月高悬,月光映在斑驳的木门上。钟飞白站定在门前,低头扫了眼满身狼狈。寒风吹过,被鸡汤溅湿的裤腿仿佛裹着一层冰霜,整条左腿凉飕飕的。

他点了一根烟,转身朝巷子外慢悠悠地走着,边走边琢磨自己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怎么就想不通,上赶着来给赵小宽道歉了?这是他钟飞白该干的事?

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自己犯得着给赵小宽道歉么?赵小宽算他妈谁啊?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牵线搭桥,处了十年的兄弟丢了不说,还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9.

与兄弟之间的隔阂不是一天两天了,越缓和,越糟糕。钟飞白心里不痛快,堵得慌,想喊林巡出来陪自己喝酒,一掏裤兜没摸着手机,除车钥匙和香烟,手机不见了踪影。

妈的。人倒霉起来,真是接二连三地没完没了。他估摸刚才被周梁那么用力一推,手机从羽绒服兜里甩了出去,不得不往回找。老巷子里没有路灯,破房子前的那片空地上只有月光照着,什么也没有,照不着的地方堆着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钟飞白盯着那坨看不清的黑影,无处发泄的火气蹭地一下涨到老高,管它是什么东西,抬脚就是一顿乱踹,踹出两只黑乎乎的雨靴和一把笤帚,又踹出一些他没见过的农具,愣是没有手机的影子。

“操……”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要死要活,他头回有些瞧不起周梁,这兄弟不做也罢,都去他妈的吧!全他妈给老子滚蛋!

拉下脸来道歉的这一天,钟飞白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倒霉,如果还有更倒霉的,撑死不过是喝酒塞牙缝。但宿醉醒来的第二天,他浑身上下疼得跟被卡车碾过似的,卫生间里的水流声让他稍稍清醒了些,可大脑混乱,一时想不起具体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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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钟飞白头痛欲裂,双眼也酸涩得厉害。他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想坐起来,股间和大腿根忽地传来一阵剧痛,痛得他嚎了两嗓子,结果嗓子又跟着疼起来,又干又渴,憋不住咳了好几下。

“咳……咳咳,咳……”妈的,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么痛啊,操。久经床场的钟飞白脸色逐渐难看起来,不敢相信自己昨晚居然被人开了苞。妈的,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傻逼。

卫生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体型健壮的高大男人赤身裸体地出现在他眼前,对方捞起沙发上的衣裤,边穿边问他“怎么样”,态度随意,口吻轻松,一副显得和他很熟络的样子。

只一眼,钟飞白便认出对方。这他妈不是昨晚帮着赵小宽出气,推了他一把,还把油糊到他羽绒服上的那个大傻逼么?操!

“我操你妈的!你”他哑着嗓子破口大骂,然而下一句脏话还没飙出口,口鼻瞬间被对方捂住,人也被猛地压倒在床上,“唔……唔唔唔……”他动弹不得,瞪着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男人。

“别再让我听到脏字。自己好好想想,昨晚怎么回事。”男人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看着他说,“我姓宋,单名一个‘延’,延安的延。记住了?”

“唔唔,唔唔唔……”记住你妈逼!

“帮你上过药了,再睡一会儿。”

“唔唔唔……”睡你妈!

不用想也知道青年心里在骂什么,这小子昨晚来去就那么几句车轱辘脏话,宋延听腻了也不想再听,还是叫的时候好听些。他稍微松开了些,又道:“你昨晚什么样,我录了像。”

“……”钟飞白惊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男人可能要威胁他。他还不至于没心没肺到不在乎家族脸面的地步,视频要真传出去,无疑是给他老子抹黑,给钟家丢脸,这事绝对不能发生。

结果对方很快放开他,穿好衣服后,丢下一句“我先走了”,直接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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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延钟情》3

11.

钟飞白发烧了。

所幸低烧,私人医生检查过后并无大碍,估计是受凉导致,只拿了点感冒药,但还是吓坏了将他视如己出的住家保姆红姨。

他在酒店里一觉睡到天擦黑,补了觉也没能补回精力和体力,反而更难受。昏昏沉沉、脚步虚浮地出了酒店,打车到公寓楼下,结果兜里掏不出一分钱,遭司机师傅一顿白眼加数落,臭着脸问他什么意思?想坐霸王车是不是?

钟飞白没照过镜子,自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人前什么模样。他瘫倒在后座,衣着脏兮兮的,密闭的车厢内能闻到隔夜酒菜混杂的难闻气味,那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难看得活像是被大烟掏空了身子,丝毫不见年轻人该有的精神面貌。

“赶紧的,你把车费转我微信。”要起步价也就算了,司机不能白跑一趟,越说越急,“我这要下班了,还得交车给夜班的,你别耽误我时间啊!”

“操,师傅你别烦了行么?”钟飞白头疼,扯着沙哑的嗓子不耐道,“继续往前开,开到春江明月,车费算你五千,够不够?”

春江明月是紧挨着本市5A级风景区的庄园大别墅,有多贵那是普通老百姓压根不敢想的。司机觉得自己被糊弄了,还五千的车费?别是遇上了神经病。他当即下车,拉开后车门赶人:“赶紧下车!这趟算我倒霉,我不拉了!”

“……”

身体里的异物感就没消过,被捅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钟飞白脑子嗡嗡的,又晕又疼,双重折磨让他恨不得一刀捅死那个大傻逼。自己什么时候这么狼狈过?昨天就不应该给赵小宽道歉,真他妈活逼该!

火气再大,钟飞白心里还有数,不得不收敛脾气,嘶哑着嗓子卖起惨,断断续续地说自己手机和钱包不幸被偷,又生了病,联系不上家人。他苦着脸解释自己真住春江明月,请求司机借他手机打个电话,联系家人转账。

傍晚高峰时段,街上车水马龙, 嘈杂喧嚣。钟飞白双腿酸软站不住脚,无奈又狼狈地坐在街边台阶上,屁股更疼了,疼到想杀人,摸摸衣兜,发现这回是连香烟和打火机都没了。他扶着昏沉的脑袋,一边等红姨来接他,一边琢磨要怎么解决那个叫宋延的傻逼,还有录像的事。

可没想多久,脑袋被周围的噪音吵得无法冷静思考,等上了自家汽车,他再次昏睡过去。

12.

钟飞白做了一个梦。他依稀记得晚上在酒吧里,有个陌生男人主动请他喝酒,他心情烦躁正愁无处发泄,便应了下来。男人很殷勤,言谈举止带着若有似无的暧昧,什么心思不言而喻。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想凑近细看,结果脑子晕得厉害,眼前恍惚闪过许多人影,有好几个人在酒店门口斗殴,其中一张面孔有点眼熟。他缓不过神来,场景又莫名其妙切换到电梯里,透过电梯里的镜面,他看见自己趴在一个男人背上,男人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到底是谁?他猛地揪住男人耳朵,叽里咕噜地嚷嚷着,男人脑袋一歪,没躲开,耳骨似乎被扯疼了,神情很不耐烦,皱眉盯着镜子里的他,说了声“松开”。

操!是开了他苞的臭傻逼!“捡尸”居然捡到他头上,还他妈趁人之危,把他搞成这副样子。看老子不弄死你的!钟飞白瞬间惊醒,原来是场梦,但如此真实,八九不离十了。

“飞飞,醒啦。快先把药吃了。”红姨用湿毛巾轻轻拭去钟飞白额上的虚汗,一脸心疼地说,“这几天降温,早叫你多穿点,棉毛裤也要穿起来,你说你就穿一条裤子,腿都冰的,哪能不着凉啊?”

浑身依旧没劲动不了,钟飞白嫌红姨啰嗦,却不忍打断,任由她数落。母亲过世后,是膝下无子的红姨一手将他带大,他爸忙于事业,有时一年都见不了几次。

这个家里,真正关心他的人也只有红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