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尚书一笑眼睛就眯起来,很是亲热,“我一个在铜钱堆里打滚的俗人,哪里消受得起这雅地,还是长策合适。”

晏钧瞳光微冷,唇畔却勾起一个玩味的笑,“师兄,你这可是不怀好意。”

“哈哈哈,是啊,我就是不怀好意,”钱尚书笑眯眯地跟他开玩笑,“这宅子不算什么,之后老师若是来京小住,这侍奉他的苦差事自然就丢给你,我正好厚着脸皮享清闲,岂不是划算?你就收着吧。”

话说到这里,钱尚书掏出一把钥匙推到晏钧面前。钥匙崭新,铜面明晃晃泛冷光,晏钧垂目半晌,伸指将它扣住,

“教诲之恩,自然该细心侍奉。”

……

萧璟又溜出宫了。

他现在去晏钧官邸熟门熟路,进门先找赵觉,近卫最近沦落为保姆,天天给表小姐当牛做马,见到萧璟乔装摸进府门,眼泪都快下来了。

“……大人,”他刚把阿盈哄睡,一脸被掏空的疲惫,“您怎么又来了……”

萧璟:“你胆子挺大,敢过问我的事。”

赵觉:……

他只是一个侍卫,怎么这么命苦。

“大人出去了,”他整理了一下心情,“您去书房先坐?”

“唔,他去哪了?”

萧璟随口一问,向着书房走了两步又停住,转方向往晏钧的卧室走。

赵觉当自己瞎子,面不改色,“户部尚书设宴,想必快回来了。”

萧璟点点头,猜到赵觉是晏钧特意留下来,就为了防着他晚上进府没人照应,“知道了,下去吧。”

他推门进房,没点灯,直接摸到榻边,把衣衫都脱了,穿着亵衣钻进床里,抱着被褥等晏钧。

主要也是累,看了一天奏疏,特别还有简行的事,调职治水牵动颇多,一件件都要细心梳理,萧璟躺在床上就发困,偏偏脑子里止不住地想事,半梦半醒间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门扇一响,晏钧回来了。

他睡得意识模糊,也没有出声,倒是晏钧撩开帐子吓了一跳,“你怎么过来了。”

男人一身便服,夜露也遮不住酒气,说话的声音都略显沉闷。萧璟半睁着眼睛起来,伸胳膊揽住他的腰。

“喝了多少,”他含含糊糊地问晏钧,把脸埋在对方微凉的衣料上,“如实招来,饶你一次。”

晏钧说,“你半夜摸到我府上,还要审我?胆子大了。”

萧璟嘿嘿笑,手指不安分地摸到对方腰间,两下挑开了革带扣,又觉得佩囊沉甸甸的,伸手一摸,发现是把钥匙。

“什么东西?”

“投名状。”

晏钧坐在床边抱着他,淡淡地说。

“钱尚书给你的?”

萧璟心下一转就完全清醒了,“这怎么能收。”

晏钧当然知道,这东西不仅是试探他的意向,更是让他主动留下把柄以示诚意,他轻声道,“鸿门宴都请了,不收就是跟他们翻脸。”

萧璟直起身子看他,晏钧呼吸间都有淡淡的酒气,他捧住男人的脸,“不行,收了就是坐实传闻,我想个办法让你把东西脱手。”

“水本来就浑,别再为这种小事乱搅了,”晏钧拒绝他,“一座宅子罢了,收了别人也不敢说什么……”

“这怎么是小事,”萧璟着急起来,“若是被人拿着做文章,你以前没做过的那些事也会跟着扣在你身上……”

他说着忽然顿住了,声音喑哑,“……说到底,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自己先设局利用晏钧,对方不至于有摄政窃国的名头,更不会陷进这盘棋里,到如今已是多方掣肘,只能被迫继续沿着错误的路走下去。

“是我此前所为让朝野误以为你是佞臣,”萧璟眼眶发烫,咬着牙道,“你不要管了,明日就将东西退回去,户部那里我来处理……”

“照棠,”

晏钧微微叹气,他喝了酒,只在萧璟的额角上浅吻一下,“现下最要紧的是什么?”

自然是处理掉魏自秋的那些关系网。

老太傅布局多年,除掉他一个人是没用的,唯有先削掉这些臂膀,否则魏自秋一旦出事,其他人势必要反扑。

萧璟明明知道,就是不回答,他在跟自己置气。

晏钧又问他,“照棠,你自己好好想想,这么做是不是因小失大。”

黑暗里看不清萧璟的表情,他声音发抖,被许多愧悔压着,“什么算是小事?什么又算大事?”

“清理朝堂是大事,查明魏自秋的党羽是大事,”晏钧摸摸小皇帝的发顶,“……带你走也是大事。所以其他的都不重要,只要尽快办完这些事,照棠,我等不及了。”

他说的真心实意,又带着一点俏皮,摆明了是为了安慰萧璟,少年天子默不作声,他把脸埋在晏钧肩头,过了一会,肩背都颤动起来,喃喃地说,“对不起,对不起,长策哥哥……”

可怜兮兮的,还带忍不住的哭腔。

“歉意我收下了,”

晏钧托起他的脸,指端触到纤巧下颌上的湿润,哄人的声音含着温软笑意,“可惜喝过酒,不然就能亲你了。”

回答是萧璟猝然而至的亲吻,他才不在乎什么酒不酒的,仰起脸抱住晏钧的脖颈,软润唇瓣贴着他被酒精浸过的唇齿,舌尖略伸一点,青涩却又熟稔地索求着心上人。

亲了半天,他见晏钧不做回应,干脆压住对方后脑,把人推倒在床榻上,不住地亲他的眼睛鼻梁,忙着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