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1 / 1)

谈璓笑道:“于老板,这是我的床。”

燕燕道:“我给你五百两,现在它是我的了。”

谈璓道:“我答应卖给你了么?”

燕燕半梦半醒,呢喃道:“卖不卖,你都是我的。”

谈璓发现被她话里占了便宜,笑着在她脸上捏了一把,下床去打水来给她清洗。原还有事要说,见她迷迷糊糊的样子,只好等明日再说。

睡了一两个时辰,天光微漏,谈璓便要去上朝,满怀温香软玉,自是不舍,磨蹭了好一番,才起身梳洗。出门时,叮嘱下人不要进去打搅她。

燕燕已经醒了,在昏暗的帐子里发呆。

昨晚的事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中,她本来是要与他把话说清楚,从此了断的,现在这样,话是说不清了,了断还是要了断的。不然纠缠下去,白白耽误了他。

她忍着酸痛起身穿了衣服,斟酌再三,写了几句话压在桌上,戴上面具,去寻淇雪。

淇雪见她一夜未归,料想是被谈璓缠住了,此时正忐忑不安地在内院扫地。

燕燕找到她,压低声音道:“回房收拾东西,我们速速离开这里。”

淇雪见她犯了事要跑路的样子,惊恐道:“夫人,您真把谈大人给……他还好么?”

燕燕瞪她一眼,道:“他好得很,快点,等他回来便走不了了!”

今日是例朝,文武百官一大早乘轿骑马赶往皇城,各条街道上,各色轿子一顶顶匆匆抬过。晨光渐亮,悠扬的钟鼓声在重重殿宇间回荡,鸿胪寺官员带领着百官在皇极殿外依次排好。

等了一会儿,却见蒋芳走出来道:“皇上今日圣体欠安,不早朝了,诸位回罢。”

这样的闹剧不是第一次了,众人虽不至于诧异,难免有些不满,无可奈何地打道回府。

潘伯彦与谈璓往停轿的地方走,一路和他抱怨皇帝的懒政。

谈璓心不在焉地听着,口中也附和两句,上了轿子,便催促轿夫快点回府。

??第七十二章 将错就错(上)

谈璓终究是个书生,于那调风弄月的闺房之乐并非不爱,只是需得是意中人。坐在轿子里,他想着燕燕应该还没起,回去便能看到一幅海棠春睡图,唇角不禁上扬。

乔装改扮过的高嬷嬷驾着马车等在谈府后巷口,燕燕与淇雪从角门溜出来,上了车,三人往城外去。

燕燕坐在车上,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谈府,不禁落下泪来。

再好性儿的人,容忍也是有限的。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辜负谈璓的心意,这回发现她走了,他想必也就死心了。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若不是怕牵连他,她何尝想如此。

淇雪也不知如何安慰她,只是叹气。

马车汇入街道上的车流,快到城门时,因有车队在前面等着出城,便慢了下来。

一名女子穿着玉色纱衫,白绫弹墨裙,腰间束着柳绿汗巾,款款走到车前,道:“敢问竹香姑娘可在车上?”

三人俱是一惊,高嬷嬷警惕地打量着这名模样体面的女子,道:“你是何人?”

女子微笑道:“我是老夫人身边的尺素,老夫人想请竹香姑娘过去坐坐。”

老夫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行踪?燕燕心中奇怪,就算昨晚的事被老夫人知道了,也不至于派人跟踪罢。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不去怕是出不了这城门。

思量片刻,燕燕擦了擦脸,带着淇雪下了车。尺素领着她们走进附近的一间茶楼,上了二楼的包厢,谈母穿着石青色的缂丝缎面长衫,头上戴着几根银饰,正坐在窗边吃茶。她眉眼秀致,肤色很白,因为消瘦,脸上的皱纹有些明显,两鬓星星,也没有刻意用京中流行的乌须膏染黑。

燕燕初次见她,便想这位老夫人年轻时必然是个美人。

她向谈母行过礼,谈母看着她,微笑道:“若我没有猜错,你就是苏州的于燕燕罢。”

燕燕并不是很意外,也没有否认,道:“不知老夫人如何得知?”

谈母道:“从瓣儿叫你去书房时,我便猜到了。他对他书房里的东西宝贝得紧,寻常人是不让进的。家里的丫鬟,这么多年了,也没有他看上眼的,怎么你一来就不同呢?想必是故人了。”

燕燕心想她刚才叫的应该是谈璓的小名儿,但不知是哪个字,十分好奇,又不好意思问,只讪笑道:“老夫人真是慧眼如炬,明察秋毫,难怪谈大人生得这般聪慧。”

谈母笑了笑,道:“你坐罢。”

燕燕便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了,谈母道:“能让我看看你的真容么?”

燕燕抬手揭下面具,一如明珠拂去了尘土,霎时间光彩照人。因方才哭过,双眸湿润,眼圈微红,琼鼻檀口,未施脂粉,别有一番楚楚天然,我见犹怜之姿。

谈母一个妇人,尚且看怔了,片刻后笑道:“姑娘这等绝色,难怪瓣儿为你疯魔了。”

燕燕理了理鬓发,黯然道:“老夫人过奖了,原是我配不上谈大人,辜负了他的一片心意。此番回去,我再也不会来京城,也不会再见谈大人,老夫人尽可放心。”

谈母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年过半百,膝下只瓣儿一个孩子,说起他的亲事,我自然希望门当户对,以后省去许多麻烦,可是说到底,还要他喜欢才好。他为了你,将亲事一拖再拖。我看你对他亦是钟情,否则也不会委屈自己来我家做下人。眼看皇上有意招他做驸马,我实在不想他与天家牵扯过深,这时要他娶别家小姐,他又不欢喜。你若愿意嫁给他,也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

眼看皇上有意招他做驸马,燕燕听了这话,如遭当头一棒,心中恨意噗的一下沸腾开。

他坐上本不属于他的皇位,他的女儿成了公主,他要给她们挑驸马,满朝文武,挑谁不行,偏偏要挑这一个!

他已经夺走了她的一切,为什么连她的心上人也不放过!

谈母见她死死盯着桌上的茶盏,唇角紧抿不作声,几道窗棂阴影落在她洁白无瑕的脸上,看起来有些扭曲。

“于姑娘?”

燕燕回过神,看着谈母略带疑惑的脸,眼中阴郁退散,却是一片茫然。

她能做什么呢?一个无权无势,只有几个臭钱的前朝公主,连自己的身份都见不得人,要怎样才能保住她的驸马,夺回属于她的一切?